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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独立听政


  瑞常还是不说话,阿尔哈图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大人的话,三里屯那个地方,大人也晓得的,可不敢说没有‘一丁点儿的闪失’。≮,w∷ww.23w√x”

  步军统领衙门的监牢,就设在三里屯。

  阿尔哈图又偏过头,看了一眼陈亦诚,转回了头,面向文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步军统领衙门,跟轩军借了地方,几个案犯,都关在了朝阳门内大街的‘松江军团总粮台驻京城办事处’。如此,咳,就妥当许多了。”

  步军统领衙门的监牢,相当于现代的拘留所,很少关押真正的重犯,不算“高度设防”监狱。不过,这个倒不是重点。关键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人脉极其复杂,许多有力者的的手都伸的进来,万一案犯和外面通传消息,甚至一个不小心,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步军统领衙门可就水洗不清了。

  因此,不论瑞常还是阿尔哈图,都乐意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外面去。

  不过,从这个事情上,也说明了文祥之前猜的不错,这个案子,确实是“从头到尾,都是轩军的首尾”。

  文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果然是妥当”,然后转头去了。

  这些日子,慈安新添了个失眠的症候。

  一想到第二天的早朝,这个觉,就无论如何睡不着。

  之所以没有跟着她和他去天津,是惮于抛头露面,“见不得几万人的大场面”;可是。没成想到。留在北京。有留在北京的麻烦事,以至于苦恼烦闷,日甚一日,终于到了无法成眠的地步——唉!

  这个“苦恼烦闷”,缘于每日无可回避的“听政”。

  对于妹妹去天津之后,自己就要独自一人“听政”,慈安心中虽也惴惴,但到底并不真正知道利害——在这之前。这个“政”,不是也每天都在“听”吗?

  她没想到的是,彼“听”实非此“听”。之前的“听政”,大小主意,几乎都是慈禧拿,她真正是只得个“听”字;之后的“听政”,单单是带着耳朵来“听”,可就不够了——得她自个儿拿主意了。

  慈禧倒也是鼓励她:“怕什么?这么几年下来了,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该弄清爽的都弄清爽了。就是有点小差池,也错不到哪儿去!”

  慈安仔细一想。倒也是,经过这么些年,确实是“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该弄清爽的都弄清爽了”。念及于此,胆气便壮了起来,说道:“行,那我就试试!”

  那个时候,她确实有点儿跃跃欲试的意思了。

  她不晓得,慈禧给她打气的时候,心里边是微微冷笑的:好,就让你试试味道!

  “看明白了的”,“弄清爽了的”,其实仅仅是“听政”的程序,“听政”真正关键之处,在于迅速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这个,慈安可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不过,慈禧并不是“站干岸儿看热闹”,她和慈安约定,若有什么实在委决不下的折子,发到天津来就是了。

  结果,慈禧前脚刚离开紫禁城,大约还没出北京的地面呢,慈安的头就开始大了。

  送走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返回宫中,在养心殿西暖阁略事休息,便移驾冬暖阁,正式开始了第一次独立“听政”。

  恭王捧上来十来份折子,放在御案之上——这算少了,平时都是二十多份折子,厚厚的一大叠。为了母后皇太后第一天独立“听政”顺利过关,军机处已经刻意减少了今天要办理的事项的数量。

  要议的第一件事,是山东道监察御史郑冶平劾兖州府知府韩元朗,主要是批评枣庄地区的“煤务”:管理混乱、私开滥采、官商勾结、病公肥私,等等。为此,把滕县、峄县两县的正堂也一并扫了进去。

  当时的枣庄,属兖州府,北置滕县,南置峄县。

  朝廷开办洋务之后,煤炭需求大增,枣庄是著名的“煤庄”,因而大旺其市。但枣庄的煤业,素来由当地劣绅把持,就像盐务的情形一样,“煤商”赚得盘满鉢满,“煤官”吃得脑满肠肥,可朝廷却拢共收不到几两税银。

  阎敬铭在山东巡抚的任上时,就想对枣庄的“煤务”加以整顿。但他在黄崖山教案后,即上调朝廷,没来得及动手,这个活计,留给了继任的丁宝桢。丁稚璜的魄力,绝不在阎丹初之下,北京的关贝勒亦表示大力支持。于是,丁宝桢巡抚的位子刚刚坐热,就磨拳搽掌,要对枣庄的“煤务”大动干戈了。

  枣庄的“煤务”,同省里乃至朝廷,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这一点,亦同盐务一般。郑冶平既是该管山东的御史,又是丁宝桢的同年,他参劾兖州府和滕县、峄县,算是为丁稚璜做“舆论清场”的工作。

  恭王事先已将折子按照议事的先后顺序排好,郑冶平的折子,就放在最上面。

  慈安拿起折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合上,放在一边。再拿起第二份折子,再打开,看了一眼,再合上,放在郑冶平的折子上面。

  然后,拿起第三份折子,打开。

  下边,五个军机大臣面面相觑:母后皇太后的动作,颇有些高深莫测呀,什么意思呢?

  如此这般,慈安将十来份折子都看了一遍。

  母后皇太后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六爷,到底是那一份折子?我找不着啊!”

  下面五个人一齐哑然。

  慈安就这样子开始了她的独立“听政”。

  慈安很快就发现,找不着折子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对于折子上的要求,她不知道是该准呢?该驳呢?该“交议”呢?还是该“留中”呢?

  郑冶平的折子是这样,别的人的折子,也是这样。

  还有,每一个折子,恭王都得由头到尾地给慈安讲一遍,有时候,讲一遍还不够。

  花功夫、花时间也就罢了,问题是功夫、时间都花了,慈安依旧委决不下。

  常常是折腾了一大轮,最后,慈安还是问恭王:“六爷,你觉得这个事儿,该怎么办好呢?”

  好嘛,劲儿全都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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