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有所指(二合一)

　　名义上，这是由戈提伯爵所举办的，所有巴利亚哈特及周边地区的贵族们都会受到邀请的大规模宴会，就连艾尔巴雷亚公爵都派了自己的二儿子代为参加，因此规模不可谓不盛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量的宾客涌入，让这场宴会的组织者稍微失去了对于现场的控制。除了在他作为主人翁进行祝酒时的说辞之外，其余时候，大部分宾客都只是各自同各自的小圈子一起，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十分显眼的集体活动，贵族们各自分成了一个个小组，聚集在一张张餐桌面前。

　　“尤西斯有点惨啊……可惜，这种忙我貌似没法帮。”看着身为艾尔巴雷亚公爵的儿子，因此身边从不缺少试图讨好他的贵族的尤西斯，正在一群贵族们组成的糖衣炮弹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海利加在内心暗自说声抱歉。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少在太多贵族面前露面为好。

　　更何况，他已经有目标了。

　　就在刚刚戈提伯爵带着最后一位到场的宾客，心满意足地返回豪宅的大厅时，海利加已经完全细致地观察过了某个他十分感兴趣的宾客。

　　在宴会开始之前，私下关系较好的贵族们就已经各自聚拢在了一起有说有笑，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形单影只的贵族们就会在这种氛围下异常显眼。很快，海利加就找到了那个在尤西斯口中「沉默寡言，还有点神经兮兮的」赫塔伯爵。

　　眼前的男子如同尤西斯所说的一样，有些消瘦，眼眶稍微有些突出，使得他的整张脸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的身上穿着的是还算考究的礼服，但是仔细看去的话，似乎有一些细枝末节的整理和保养没有到位，整件衣服充满了不协调的感觉。偶尔有几位贵族，会路过他的身旁，向他热情地打招呼，其中几位声音比较大的，的确也如同尤西斯说的那样，让他稍微有些受到惊吓。

　　“哪里……能帮到忙就太好了。”此时此刻，这位赫塔伯爵，正在和一位一看上去就知道其身份显赫的大贵族说话。即使在这超过七成的巴里亚哈特的地区的贵族当主，带着夫人或者器重的孩子们聚集在这里的盛大场面下，眼前的男子依然算得上有股鹤立鸡群的气质，很能凸显他的不凡气度。

　　那副爽朗的样子，众星捧月般的簇拥，和那同这次宴会的举办者一样的性格——如果海利加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尤西斯口中，那位同戈提伯爵在整个公都圈子地位相当，关系也相当不错的阿曼西亚伯爵了。

　　“不用谦虚。赫塔伯爵。啊，这位伯爵阁下，是我在帝国南部宝石生意投资当中重要的牵线人……如果你们也对这一行有兴趣的话。”阿曼西亚不露声色地让出了众人之前默契地给他让出的中间位置，并轻轻拍了拍赫塔伯爵的肩膀，“可以和他聊聊……他一定会给你们很多有用的建议。”

　　赫塔伯爵局促不安地笑着，有些紧张地看着一旁围上来，并且伴随着阿曼西亚伯爵的话，而发出阵阵惊呼声的贵族们。虽然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的这种紧张气氛，让他看上去十分奇怪，但是看来阿曼西亚伯爵至少在这点上没有说错——对于生意，他的确非常在行。短短的几句话，就说出了让周围的其它贵族们不断点头称是的话。

　　随后，阿曼西亚伯爵又十分礼貌地请他身边的宾客，向下一位值得特意认识的贵族阁下打声招呼，随后自己便跟赫塔伯爵攀谈起来。在只有阿曼西亚伯爵本人在的时候，赫塔伯爵似乎看起来更加害怕了，而且——海利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但是在只有阿曼西亚伯爵一个人的时候，赫塔伯爵似乎——更加害怕了？

　　无论如何，看上去两人的谈话还会再进行一段时间。海利加这样想道，那么现在，就不是一个试探的好时机了。这位阿曼西亚伯爵，同哈鲁特曼议长相似，似乎属于在特定的一个圈子内只手遮天的类型，而且同戈提伯爵的关系，让他更加难以对付。这位赫塔伯爵，的确同尤西斯说的那样，性格有些怪异和孤僻，拿他下手，应该是最保险的方法。

　　“不管你们在这里如何伪装出自己光鲜亮丽，或者神经兮兮的样子，都没法改变你们曾经屈服于自己内心扭曲欲望的现实。”海利加在内心默默道，那位莱特宁子爵这次貌似还没有出现在宴会上，因此未曾见识到，但是这两位「犯人」已经被海利加给盯上了。

　　也许在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乐园」被摧毁了之后，他们内心深处的某处强烈不安就已经放下了，再或者是，他们对于给自己牵线搭桥的人十分有自信，相信不会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东西依然存在。然而，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几年后，一场他们或是担心，或是毫不在乎的噩梦，激将再次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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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个还没踏入社交界的人来说……你的舞步还蛮不错的嘛。”眼前这位打扮得十分艳丽的贵族小姐，用矫揉做作的语气轻轻说道，“让人有点期待了呢。”

　　“不敢当。”海利加轻轻躬身，伴随着一曲的结束，他也将手从眼前这位年龄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贵族少女的腰间离开，“希望到时候还能和美丽的小姐一同舞蹈。”

　　“真会说话。”说完，那名贵族小姐就提起裙摆行礼，找自己的朋友去了。看上去，是她和另外一位女伴，盯上了同尤西斯一同进入会场的这位少年——一番「搭讪」之后，他们貌似还是比较满意的。

　　“希望你们去海都尝试着找我的时候不要失望。”海利加在内心一边庆幸，一边幸灾乐祸——他用随便编造的身份糊弄了这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贵族小姐——刚才自己正打算穿过人群，朝着赫塔伯爵所在的这张桌子旁边走呢，却不想被人在半路上拦了下来，并且邀请共同跳舞——在这种氛围下，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势必会引起很多注意，他开始庆幸，艾尔芬那些在他看来似乎严格得过了头的训练，的确是有点用处的。

　　当然，海利加只是按照艾尔芬训练时的内容，把这首曲子中的一些节奏点踩得比较准而已，具体的舞蹈，他还是放任这位路人少女自己发挥的。不是他不想更加努力一点，而是因为——他对于这种徒有其表，完全就是按照贵族的礼仪包装出来的花瓶大小姐没有一丁点的兴趣——甚至就连只是占占便宜的兴趣都没有。

　　至于当海利加自己在帝国的知名度进一步提高，变得家喻户晓的时候，这位少女会不会忽然惊醒，那天遇到的少年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些。因为压根就没有必要嘛。

　　总之，一首舞曲过后，那位总是紧张兮兮的伯爵阁下似乎还坐在原来他在的那张桌子上——这就很好。

　　再说，跳舞之后，他也更有理由朝着那边更进一步了。也许是因为赫塔伯爵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微妙地影响了周围的人，这位伯爵所在的桌旁，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从这里取些点心和酒水来享用。

　　当然，这位伯爵本人似乎也没有这个心思——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口中时不时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当海利加走近那张根本没有人靠近的桌子时，不出意料，他又被吓了一跳。

　　“那个……我只是想拿点饮料。”海利加说道，“那边桌子上的貌似被拿光了……侍者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可能是因为人太多了吧。”

　　“是……是……请，请随意吧。”听了海利加的话，赫塔伯爵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在他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上，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反而更吓人了，一点也起不到他自己以为能起到的作用。海利加也没多说什么，拿起一瓶桌上包装华丽的无酒精饮料，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了。

　　“那个……”海利加四下巡视了一下，看到附近的另外一张桌子上人也比较少，于是便特意走近到那边，两名年龄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的贵族青年身边。不知为什么，这两人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宠物狗的气味，“我能坐这里么？”

　　“啊……当然可以了。你是？……”那两位贵族青年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在看到海利加的脸之后，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刚才和尤西斯少爷一起的那位……”

　　“嗯……我是尤西斯的同学，是来自「海都」欧尔迪斯的阿曼迪亚伯爵家。”海利加继续信口胡编着他之前用过的借口，反正海都和公都一样，各种各样的贵族层出不穷，多如牛毛，这样的身份也不怎么容易被识破，“和尤西斯关系姑且还算可以吧……这次也是机缘巧合下，陪同他一起前来。”

　　“的确……他看上去，不像那群讨厌的，尤西斯大人的同学们……”其中一人的窃窃私语，被海利加听了个清清楚楚，随后他就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在公都的那次实习中，菲他们曾经遇到了一对青年贵族，气焰嚣张地指使他们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事后却试图不支付任何报酬，还拿自己贵族的身份来压人，最后还是尤西斯的出面才让他们乖乖就范。说来也好笑，他们要是私下议论尤西斯的话倒也还算是逻辑上说得过去，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把锅甩给了合理地要求报酬的学生们，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们说的是VII班吧？”海利加看到两人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想必他们也知道海利加也都听到了——于是故意笑了笑，“我不是那个班级的哦。实际上我所就读的是十分遵循帝国传统贵族教育的I班……我和尤西斯是在学校里的贵族沙龙里认识的。”

　　“贵族沙龙？”其中一人原本听到海利加说出「VII班」这个名字的时候，以为对方要因为自己的不礼貌议论而找茬了，没想到后者却并没有这个意思，依然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嗯……学生活动室的三楼，有专门给贵族学生使用的专用房间，可以用于各种活动。”海利加点了点头，前半句倒是事实，但是后面的事情可就是他瞎编的，无法查证了，“刚入学的时候，学长们自然也邀请过身为大贵族的尤西斯同学，但是他却有些害羞和怕生，之后我和帕特里克——啊，也就是海恩斯侯爵家的三男，同样是I班的同学——一起劝说，才让他加入了进来。当然，那应该是在他们参加那些所谓的「实习」有一段时间之后了吧。”海利加的话，对于这些贵族们来说是完全没办法查证的。贵族沙龙的事情，他们如果想知道，的确是可以随便通过找一个在托尔兹读过书的贵族学生问出来，但是以他们的地位和能力来说，是绝对没有可能，也没有那个胆量，去找到尤西斯或者帕特里克这样的大贵族家的人去询问的。再说，海利加发现，自己的这番说词的确相当管用，这两个人已经有相信他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这两人齐声说道。随后，在两人真诚，而海利加虚假的笑容中，三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就一些最近的问题展开了交谈——当然，海利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贵族都会说些什么，自己只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应和几句就好。在聊到最近的内战影响了贸易，导致巴利亚哈特地区的大量宝石加工店都不得不关门的时候，海利加无视了他们二人齐声的抱怨，而是问道：“说起来……那边桌子上的那位，是不是那位在宝石生意方面很有名的赫塔伯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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