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句趣（二）

　　在江传雄喝着绿豆汤时甄慧媛起身走到他的身后，体贴地帮他按摩肩部。

　　按摩了一小会后她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娘亲让你教完小娃便到她房间一趟。”

　　江传雄立即三两口将碗里的绿豆汤喝尽，道：“我现在过去吧。”

　　说罢，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若等他今晚教完小娃再过去可就太晚了，他不想耽搁老太太休息。

　　陶老夫人此时正端坐在雕花案几前的藤椅上闭眼念经。

　　雕花案几上摆着厚厚一堆佛经，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观音画像。

　　房间内飘着悠悠的檀香。

　　两名丫鬟安静地守在陶老夫人的两侧。

　　整个房间安静又洁净。

　　见江传雄进来，两名丫鬟立即朝他行礼。听得动静的陶老夫人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朝江传雄看去。

　　两名丫鬟立即识趣地退了下去。

　　江传雄在陶老夫人跟前的椅子坐下，道：“娘亲诵完经了吗？”

　　他知道她每晚都要诵经百遍才歇下的。

　　“还有三遍，”陶老夫人答道，将手覆在江传雄的手背上，望着江传雄说：“这些年里，你为朝堂和这个家奔波忙碌个不停，真是辛苦你了！”

　　江传雄摇头，微笑道：“这些都是我该尽的义务。”

　　陶老夫人斟酌了片刻，方开口说：“为了长远计，你还是再娶一房吧。”

　　江传雄一愣，随即轻咳了一声，略不自在地说：“娘，还是算了。”接着他反握住陶老夫人的手道：“如果是为了传宗接代，我们已经有庭儿了。”

　　说这话时他自己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接着道：“有庭儿就够了。”

　　陶老夫人叹气，语重心长地说：“这事是慧媛主动跟我提的，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希望你纳个妾。确实，你纳个妾说不定便可为江家多留几个后代。”

　　江传雄的心口顿时隐隐发疼，他叹气道：“娘，我真没那个心思了。”

　　陶老夫人拍着他的手背继续耐心劝导道：“娘知道你不想慧媛伤心，但她既然主动提这事，就肯定不会因此而想不开。你就当是为江家的子嗣而纳吧。”

　　她连人选都帮他物色好了，对方的门第和样貌皆不输甄慧媛，因为敬佩他，所以愿意嫁过来当他的妾。

　　江传雄心里难过，又不想在陶老夫人面前显露出来，因此摇头道：“我会把庭儿培养起来的，娘亲放心，至于再娶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陶老夫人便不太开心了，加重语气道：“纳个妾而已，放眼昭国大户人家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的？如今你们只有庭儿一个，万一哪天他出了什么事......那我们江家可就断了烟火了。”

　　江传雄听得心烦意乱，但无论陶老夫人怎么说，他还是没有再娶的意思。

　　男人或许会把许多女人放在心里，但真正会娶回来的只有一个。而这一个他早已经娶了回来。

　　没错，在昭国的大户人家或者士大夫里，有妾室的人比比皆是，可他是个对感情近乎执拗的忠贞之人，如果要他在同一屋檐下与两个或以上的女人维持夫妻关系，这对他来说并非幸福而是残忍。况且，即便甄慧媛表面没意见，心里肯定会很难过。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她难过？

　　在他看来，倒不如一心一意地将江月棠培养成才，届时再想办法通过她这一代来为江家延续香火。

　　陶老夫人见他没有动摇，便也不再勉强，叹息道：“好吧，既然你自己不愿意，为娘的再多讲也没用，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江传雄忙点头道：“娘亲放心，我保证会把庭儿培养成才。”

　　陶老夫人只是叹气，没有答话。

　　江传雄便亲自服侍她歇下，再轻步离开。

　　等江传雄回到书房时，甄慧媛立即观察他的脸色。

　　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喜。

　　她便试探道：“娘亲跟你说的事，你答应了吗？”

　　江传雄半含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就那么希望我.......”

　　见江月棠也在场，江传雄赶忙将后面的话打住，改口道：“你以后别再跟娘亲提此事了。”

　　甄慧媛百感交集，也顾不得江月棠在场便扑进了江传雄的怀中。

　　江传雄将她紧紧抱住，咬着她的耳朵说：“我都跟你说过我们只要棠儿就好了，你还去跟娘亲提？”

　　他边说边用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

　　甄慧媛顿时满脸红透，忙将脸贴在他的颈脖处，以防被他看见，低声道：“好好好，我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有他方才那几句话，她再也不羡慕妒忌谁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才是该被别人羡慕和妒忌的那个。

　　“待会我再惩罚你。”他对着她的耳朵恨声说。

　　甄慧媛的耳朵便瞬间红到了耳根，脸更是火般的烫，又羞又喜，小声道：“我不打搅你教娃了，我先回房去。”

　　说罢，她踮起脚尖亲了他的唇一下，转身快速地离开。

　　江传雄看着她的身影走远了才坐下来继续教江月棠。

　　“先前阿爹跟你讲到哪了？”江传雄笑眯眯地问。

　　“阿爹跟我讲到疑问句了。”

　　“嗯。”江传雄点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句子给她判断。

　　小家伙很快便答了出来，并且没有任何差错。

　　江传雄心头快慰，笑着亲了她侧脸一口，说：“好，阿爹接着讲。当我们要求和建议别人做或不做某事时，我们会用到祈使句，比如‘快跑，狼来了’、‘不可乱扔果皮’等等。当表示命令和禁止时，一般语气会比较强硬和坚决，此时句子可以不用主语，如‘不许动’、‘站起来’；当表示请求或劝阻时，语气则比较平缓。这里，表示请求常用肯定式，如‘您还是亲自来一趟吧’“请帮帮忙”。表示劝阻则常用否定式，如‘莫客气’、‘别看错’。来，你分别造一句看看。”

　　江月棠想了一下，道：“‘不可喝生水’，‘您能帮我开一下窗吗？’，‘别睁眼’。”

　　“嗯嗯，”江传雄微笑颌首，接着跟她讲感叹句。

　　“当一个人的情绪很强烈时便会用到感叹句，这种句子常常跟‘哦’、‘啊’、‘哇’、‘哈’、‘唉’、‘咦’、‘唉哟’、‘哎呀’等叹词组合，也常跟‘多’、‘多么’、‘真’、‘好’等语气词搭配。”江传雄说。接着又让她造句。

　　小家伙便道：“‘哎呀，水溢出来了’、‘那条路多么崎岖啊’。”

　　江传雄赞许地摸摸她的头，接着说：“有些感叹句的成分里并没有上面这两种成分，它们只表示一句口号或者一句祝词，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您万寿无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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