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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怨天怨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沈知文!

  李盛激动的冲上前,仰起头不敢相信的又将红榜看了一遍。但是没有错,在他的名字上面,的确清清楚楚的写着沈知文三个大字,没有半点的偏差!

  而此时报信的人也已经敲锣打鼓的开始去给状元郎报喜了,沈知文刚刚从客栈出来,正准备去买点特产带回家时,便被人给堵在了门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就急冲冲的响了起来,四周都是向他道贺的人,让他有些脑袋发懵。

  还是他身边的书童反应快,在听到新科状元四个字后,当即从身上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赏银,先是给报信的人发了,然后又给周围敲锣打鼓的人一一赏赐。在来之前,老爷就已经吩咐过,这等礼数上的事情,可不能马虎。

  沈知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殿试上他惹怒龙颜的事情,他自己也是清楚的。虽然不至于名落孙山,但是也应该不会再拔得头筹了。所以,对于状元郎的位置,他可是真的没有想到过!

  李盛站在贺喜的人群中,本来是想要回自己住的房间,但是没想到贺喜的人太多,直接将客栈的门都给堵了。好在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新科状元的身上,所以也没有人在意。

  更没有在意,他那发红的眼眶,以及紧握的拳头。

  尤其是在看到沈知文的书童言笑晏晏的给报喜的人发赏银的时候,李盛更是觉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原以为,因为殿试上的表现,沈知文一定同状元无缘,所以这个榜首定是自己的了。

  所以,即使囊中羞涩,他依旧认真的准备了几个钱袋子。因为害怕报喜的人觉得赏银少,他更是咬了咬牙,将自己几日的伙食费都放了进去。饶是这样,同沈知文书童手上那一大袋比起来,也是自惭形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盛想不通,明明殿试的时候,沈知文已经惹得龙颜不满,为何还能够拔得头筹成为新科状元?当时皇上对自己的注意,此时都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李盛真的不明白,最后获胜的,为什么依旧是沈知文!

  其实,原本如果没有沈知文这一出的话,状元的头衔的确会落在李盛的头上。

  当日殿试的时候,皇上的确有些因为沈知文的直接恼羞成怒,于是后面对他也有些不理不睬,让众人产生了误会。但是皇上毕竟是九五之尊,再加上又非胸襟狭小之人,在回去之后反而想通透了。

  诚然,如李盛这边好操控又明事理的臣子固然是好。但是,朝堂上有太多的人,都同李盛这样,久而久之也让皇上失去了新鲜感。反而沈知文的直接,倒是令皇上起了注意。

  虽然当时有些生气,但是气过之后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言之在理。

  再加上后来皇上又将他笔试的文章细细的看过一番,发现此子不仅胆大心细,更是体察民情,提的种种意见都是切切实实的在为百姓考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语。

  所以思考再三,皇上最终还是决定将沈知文立为新科状元。除了他的才华无人可敌外,也希望能让其他的学子明白,朝廷需要的乃是可是大胆说出己见的人,而不是中规中矩,事事求稳之人。

  于是,沈知文便这般成了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而且直接被封为礼部侍郎,可谓是一飞冲天!

  至于李盛,因为只是个榜眼,所以并不能留在朝堂。不过皇上对他也还算不错,,没有将他分在偏远的边疆地区,而是山中的偏僻小镇。虽然同样穷苦,但至少没有战乱之忧,也算是好的了。

  再加上李盛当初也让皇上有所印象,所以只要他在地方山的表现好了,未尝没有被调回来的可能性。可惜李盛心中的执念太深,非是状元的位置不可。

  他虽然明面上接受了圣旨,但是心里却已经是怨念异常。在他看来,果然连皇上都是要看学子的家世。不然以沈知文当初的表现,又怎能拔得头筹?

  这种怀疑在他的心里深深扎根,也为他的失落与失意找到了发泄口。虽然理智上,李盛告诉自己,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又怎会在意沈家那点背景。但是情感上的悲愤,却让他连最后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沈知文被封为礼部侍郎的那一天,李盛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壶酒。这么多年来,为了能够专心读书,他从来不沾这些会影响意志的事物。如今一朝失意,反而想要学学那借酒消愁之人,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够消除忧愁。

  李盛提着酒,一边喝一边走,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也没有他认识的人,所以当他踉踉跄跄的往河边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

  酒意袭来,当李盛来到河边的时候,他手中的坛子已经空空如也。这么大一坛子酒,同他这般囫囵吞枣似的喝法,就算是善饮酒的人,也免不了要添几分醉意,更何况李盛这个初次喝酒的人?

  他站在河边破口大骂,先是骂沈知文不够厚道,不肯让位,让他如今名落孙山无法同家中交代。后来又骂这世界不公,让他从小便受尽苦难,从未享福。最后竟是连皇上都给骂了进去,怨他不明,让沈知文做了状元……

  李盛情绪激动的在河边一阵乱骂,但是因为此时天色已黑,所以也没有人发现。他甩了甩手中的酒坛子,终于发现这坛子已经空了。于是李盛在原地挠了挠头,竟是提着坛子往河边走去,想要将这坛子重新灌满!

  醉酒的人连走路都不稳当,更何况是还有些湿滑的河边上。李盛好不容易下了河,蹲在河边的一块石板上摸了摸。清凉的水意让他有一瞬间的激灵,但是很快又被醉意给掩盖了。

  他将坛子沉入水中,但是因为手中无力,所以坛子入水之后便滑了出去。李盛此时思绪混乱不堪,也没多想,顺着坛子飘走的方向就扑了过去。谁知道脚下一滑,竟然就这么落入了水中……

  直到被河水完全的淹没,李盛才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他挣扎着想要游上岸,但是却因为酒醉而浑身无力。他徒劳的伸出手,但是却只看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沉。而周围此时也没有人,他微弱的呼救声,更是没人能够听到。

  李盛的嘴巴里面不断的涌进水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无尽的怨念。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于是怨天怨地怨这世界的一切,竟是生生的成了水中的恶鬼,终年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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