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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


  机关算尽,却敌不过是造化弄人。

  “娘亲。”一捧桃花散发着独有的带着苦涩的清香。诗离已经抱不起子林了。

  “子林都长成翩翩公子了呢。”诗离笑笑,身边的丫鬟接过了花朵插在了花瓶里。

  “娘亲的眼睛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子林请神医过来为娘亲医治。”子林看着诗离的眼睛不免担忧,之前诗离就说自己的眼睛已无大碍,不过几个时辰,竟然瞳孔呈现苍白状,着实吓人,幸亏神医到来,只是虚惊一场。

  “神医果然是神医啊,娘亲的眼睛和喉咙都好的很快呢。”诗离话到了嘴边,看着子林笑笑,还是没有说出口,神医不与她相见,自会是有他的理由吧,自古有本事的人都会是有一些小癖好的。

  “娘亲是在责怪子林么。只是,为了救娘亲的命,子林也是。”小小的子林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单单是诗离的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呼吸的频率,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不寻常。

  “没有。子林。娘亲要谢谢你呢。”诗离微笑着,事已至此,自己早已经是身不由己,身边能有一个事事为自己筹划的小人,自己怎么会怪他呢。

  “娘亲?”子林猛然抬起头,眼中泛着光,诗离清楚地感受得到他因激动身子微微的颤动。

  “怎么了,子林是不是又不舒服?”

  “娘亲,你第一次说是子林的娘亲呢。”子林激动地抓住了诗离的手,握在手中,铿锵有力甚至是略带粗糙的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孩子,谁又不是一个孩子呢,被世间风雨催促着长大而已。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大人。

  “轰隆,喵喵。”屋子外面是一阵阵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是不是小白和大白。”诗离声音抬高了一些冲着屋子外面呼喊。牵动了喉咙,微微的皱着眉头。

  “娘亲。”子林占有欲急速上升,直接黏在坐在椅子上的诗离的腿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框处蹭蹭着往前挪腾。

  诗离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子林身上隐隐的散发出的已经毫不避讳的杀气,那,本不应该属于一个孩子的。

  “子林。”诗离突然摸上子林的头。

  “咔。”子林猛然间伸手扼住诗离的手腕,两个手指头直接将诗离的手腕险些错了位。

  “娘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子林慌忙的松了手上的力气,检查诗离手腕上的细红的自己造成的伤口。还好,没有铸成大错。

  “师承何家,娘亲竟然不知道子林已经如此厉害,如此,上场成为将军也不在话下,一定能够征战四方,独当一面了。”子林的手心满是老茧。是一个男人三十年都不曾落下的伤痛,一个孩子,该是吃了多大的苦。

  “娘亲真的额觉得子林能够上战场?”子林口中的疑问更多的是被人肯定之后的信仰。似乎,诗离只是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并不是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姐,姐姐。”大白谨慎的看着子林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甚至都不敢直视诗离,仿佛,这里是子林的底盘。就连称呼都是谨小慎微。

  俯视着子林的头顶,诗离看不到子林的表情。

  “子林,你们是朋友么,娘亲真的很高兴。”

  “娘亲,姐姐也来了,娘亲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姐姐来与娘亲谈谈话,解解闷。”子林反过身,一脸的男儿的青春洋溢的神情,看不到成年者的半分的阴霾。

  “今夜去宰相府?”诗离听了若琳的话,颇是有些震惊。

  “诗离。”说出了话,若琳连忙捂着嘴,一瞥诗离的神情,似乎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在看着诗离的神情。

  “若琳,我们是同龄人,子林不过是对于我的依赖而称我为娘亲。你不用随他,我们聊天就好,若是为难,就称为诗离吧。”诗离笑笑,却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两个人的拘谨似乎是无意间筑起了一道隔阂。不会是一句话就可以拆除的。

  “子林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子林心思一向细腻,恐怕诗离不愿意,你放心,我会陪在你的身边。”若琳看出了诗离的担忧。“诗离如今是子林的娘亲,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的人长得相似的。”若琳仔细的看着诗离的眼神和脸色,细细的琢磨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是啊,诗离已经死了,就连名字都是一样,如此的冠冕堂皇的而理由,竟是不会有人察觉的么。”诗离轻扯着嘴唇笑笑,却是直达心底的苦涩,自己都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表情是多么的牵强。

  “子林,是不是与什么人接触过。”子林的身上似乎是有些不同的感觉。多了一份的压迫感,在他的身边是说不出来的冷静和沉着。像是很入湖底的感觉。

  似乎,有些事情就要浮出水面了。

  “甄美人接过了子林,若琳也是从那以后第一次见到子林。其它不知,只是听说,子林好像是在哪里拜师学艺。”

  “跟谁?”猛然间,诗离觉得事情就是出现在这里,一直以来自己的知觉都出奇的准确。

  “这个不知,只是自从霄云出事之后,子林突然也有了消息,这才”若琳自顾自的说着,似乎是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诗离走后,确实是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霄云,是你的夫君?”诗离这才想起,自己一个红娘竟是不称职的都不知道男方的名字。

  “正是。”若琳谈起自己的夫君,一脸的愁容。“朝廷突然要征收战事军资,指派到各方官府,征收钱财一向是各地的老大难,霄云外出商谈政务,被人打了闷棍,就医途中又遭人暗算。”说到这里,若琳已经扑簌扑簌的往下落泪。

  话已至此,一个非常不好但是已经自成一体的画面和预测出现在诗离的脑海之中。

  “子林,他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是不是这次已经筹好了军资。”诗离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若琳,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自己的夫君身边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里。难道,你是受人要挟的么。那个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防备过。”语气里的阴森,诗离都脊背发凉。

  “诗离,这是准备好的华服,你只要呆在子林的身边就好,他会保护好你的,至于其它的猜测,子林是不会害你的。”若琳转眼间就已经脸上没有泪痕,一如既往地精致的妆容,手中是金丝银线的堪比皇后的凤冠霞帔。

  “真美。诗离还是这么的仙气十足,任何的一个男人见了都会为你驻足。”若琳由衷的感叹。给诗离的脸上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胭脂。“诗离本就容貌美艳,任何的妆容在你的脸上反而会遮盖住你的灵气,只有这淡淡的一层胭脂,也不过是为你添了一份的香气而已。”

  “若琳的手还是这么的巧。”诗离看着镜中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分明是一个新嫁娘。

  诗离突然心中有些期待,自己以一个新娘的身份进入宰相府,在座的是何表情呢。

  “娘亲。”耳边响起了子林的声音,抬眸间,一根朱红的簪子已经嵌入了诗离的发髻之间。“绝世的宝物,就应该配给绝世的珍贵之人。”镜中的子林,诗离才发现,子林早已经神速的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将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的。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危机感。

  “子林。能不能告诉我,你经历什么,娘亲才能好好的救你。”诗离附上子林的手。惊觉子林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快速的抽回。

  “娘亲,你,可不可以坐拥这天下。”子林一板一眼的说着,真诚的看着诗离的眼神不似有假。

  “子林,从古至今都不曾有女皇。娘亲更愿意看着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看着你成亲有了自己的家庭。子林,年轻是可以做梦的,既是梦就是不会实现,甚至是不能对别人说的。”诗离柔爱的看着子林。竟是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因为内心的无限的恐惧,看不到未来而呈现出的不切实际的梦想,现在想想,那更像是空想。

  “娘亲。呵呵呵。”子林半跪在地上起身。反手把诗离的手护在手心,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温热。“娘亲希望我成亲?”

  “是。乡间女子也好,达官贵人也好,只要你喜欢,两人心意相通,娘亲定会祝福。”平平淡淡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福气。

  但是,从诗离看到子林眼神深处的那一种空寂开始,就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了。

  “娘亲骗我。”

  “子林,你知道娘亲一辈子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

  “子林明白那不是爱情,更不是亲情。”

  “对,是偏爱。我希望能有一个人知道我无利可图还会无怨无悔的站在我身边,有一天我站在悬崖边上走投无路,有一个人策马奔腾面向我,在万众与我为敌的时候像我伸出手,即便他是被囚禁了一千年的魔鬼,我也不会又半分的犹豫。”诗离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的星光,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娘亲为何要骗我成亲。”子林干脆伏在诗离的膝盖上,真真的像是一个儿子。像是在听着自己的母亲讲故事一般。

  “因为,我也曾经希望自己的母亲对自己说这一番话,是娘亲入戏太深了。”手腕轻轻的冰凉,一个白玉手镯套上了诗离的手腕。

  “没关系。”子林淡淡的说。“我不怪你。”话语之中是一个在悬崖摸索的人不小心摸到了荆棘的猛然间缩手又继续向前摸索的片刻的落寞。

  他在试探。

  被狠狠地撕碎了心的人,是不会在相信任何的人的。

  诗离拔下了头上华美的珊瑚簪子。向前轻轻地一用力。“咔嚓。”本应该是在深海里的东西,此刻在地上绽放出绝美的身姿。

  “既然主人都不在了,它也应该表现得忠烈一些,漂亮的女人是不会接受别的女人带过的东西的,即便她是富甲一方的甄美人。”诗离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手镯。“礼轻情意重,这个更合我的心意。”

  “娘亲,子林累了。”腿上一沉,子林把一直悬在空中的上半身都压在了诗离的腿上。诗离能够感受得到腿上传来的沉沉的呼吸声。

  诗离轻抚着子林的后背。门口处是紧咬着嘴唇,又不敢越雷池半步的一个一身褴褛的少年。他是毒蛇,能够保护姐姐,也会随时害死姐姐。身上趴着一只慵懒本性却是警惕着的白猫咪。

  “娘亲,娘亲。”耳边是渐渐地模糊的声音。诗离很想回应一句。但是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是一阵越来越浓的雾气,将自己深深的包围,自己沉沉的没有了意识。

  “出来吧。”温柔的少年顿时语气冰冷。

  一身黑衣的裹着头巾的自称神医的男人从密室里走了出来。浑身是隐忍者的恨意。

  探了探诗离的脉搏,要平稳的多。却难以抵消心头的丝毫的恨意,竟是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不过,终归都是可怜人。

  “汪郁,我能把你揪出来就也能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能够做的了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子林警惕的逼视这斗篷之下的人。

  “子林少爷。”汪郁拿下了斗篷,手背上却满是伤痕,一个个的圆鼓鼓的血孔。苍白的面孔更是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饥荒的民众。“救她就要救我,你这次续命可是非常的不值得。”

  “少废话。让你做就赶紧做。”子林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细竹条插进了自己的血管。另一边插进了汪郁的臂弯之中。穿过汪郁,诗离唇边是熟悉又温柔的腥甜的味道。

  “娘亲,娘亲,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子林,我已经不相信任何的感情了,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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