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山口健人, 也就是本次任务的目标对象，此时正有些焦躁地提着一个公文包等候在仓库中，时不时还抬起手腕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一眼上面的时间, 然后拿出手帕擦擦脸上滑落的冷汗。
虽然被通知在这里一手交资料一手交钱，但是事实上山口健人并不知道那个组织会派谁来负责这次交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组织会突然找上门要他们东影株式会社的一些内部资料，还点名要求重点提供他们社长的出行和饮食习惯。
也许社长是被这个恐怖的组织盯上了。山口健人有些焦虑, 其实他也很纠结要不要按照这个组织所说的那样把一切资料都交上去, 但是为了他的家人……
出于各种原因, 山口健人没敢带任何照明用具, 他同样也没敢把仓库的灯打开。
这是他第一次被胁迫着和这个不知名组织进行交易，山口健人只是不想惹上麻烦，他不希望自己看到任何一个那个组织成员的外貌。
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会更危险，山口健人对此心知肚明。
仓库中一片漆黑, 只有偶尔从窗缝间透进来的月光，但这种微弱的光芒并不能照亮整个仓库，反而让寂静的只能听到山口健人粗重喘气声的仓库烘托的更加阴森与恐怖。
就在山口健人已经焦虑到开始不断原地踱步时, 终于, 他听到了另外一种脚步声。
一开始那脚步声因为距离的缘故而有些模糊微弱, 山口健人还以为是他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幻听。但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星点橙红色的火光。
那点火星时明时暗，而且正摇摇晃晃地向着他站立的方向靠近。
那种鞋跟敲击在地板并在空旷的仓库中激起回音的清脆声响越来越近, 这让山口健人确认他刚刚听到的确实不是幻听。
来者带着那星点火光停在了山口健人几步远的位置，然后山口健人就听到对方开口对他说道：“……把窗帘拉开。“
“还是说你保持这一片黑暗就是不希望我确认资料的真实性？”
大概是因为来者正咬着烟，对方的声音有些模糊低沉, 但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山口健人这才恍然发现他把这里布置的这么黑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连汗都来不及擦就慌忙按照对方的吩咐把厚实的黑色窗帘拉开。
将窗帘拉开后, 月光几乎是瞬间就笼罩了在场的两个人。
山口健人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这次他终于清楚地看到了负责这次交易的人的模样。
男子身材高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脸色略显苍白。也许是因为月光的作用或者心理作用什么的，山口健人总觉得对方眼眸深邃而暗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干涸的血迹。
也是在这个时刻，山口健人突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寒意直冲大脑。
明明那个手里没拿任何武器的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那双不知为何异常暗沉的眼眸静静盯着他看，但山口健人却心里开始发毛，就好像他对面站着的是一头已经瞄准他要害时刻准备一击必杀的危险野兽一般。
秋泽柊羽不知道任务的详细情况，他也并不想询问。反正这样被拉出来临时加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甚至知道在面临这种任务时冰爵这个身份突然格外受欢迎的原因。
——在面对交易人时，冰爵浑身的寒意与冷气总是绝佳的威慑武器。
秋泽柊羽还是蛮理解那些一见他面就当场开始发抖的交易人的。毕竟关于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知道在别人眼里冰爵大概是个气场恐怖杀意浓郁到能被感知到的恶徒。
也许是因为反转身份的特殊原因，秋泽柊羽经常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打上一层厚厚的阴间滤镜，就算他露出温吞的笑容在别人眼里也是危险的预兆。
“东西带来了吗？”秋泽柊羽有些不感兴趣地将打量的目光从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交易人身上移开，他手指夹着最新抽出来的青苹果口味的香烟，悠然地吐出了一口烟雾。
“带、带来了！”山口健人手忙脚乱地将公文包拿出来，一个不小心直接将公文包里的纸质文件全撒落在地。
秋泽柊羽对此无动于衷——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冷心肠，而是如果他弯下腰去帮忙捡东西的话只会把情况变得更为严重。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以前遇到过。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半跪在地上收拢文件的山口健人，确认对方没有暗地里做手脚后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他眯起眼睛，透过那扇已经被拉开窗帘的窗户望向远处。
莱伊那家伙，现在应该在某个高处用准镜看着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吧？
早已找好狙击点的诸星大面无表情地从准镜中看着那边的闹剧。
在没有了窗帘的遮挡后他完全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本次任务的目标人物，以及……刚好踩在月光笼罩最边缘位置的冰爵。
但很快目标人物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似乎是蹲了下去？
不过诸星大在注意到冰爵冷淡甚至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后他反而放心了，这证明目前的情况还在冰爵的掌控范围内。
诸星大不喜欢那些会让冰爵兴奋起来的事情，因为让冰爵兴奋的往往是计划外的发展。按部就班进行计划反而会让冰爵觉得无聊，但事实上除了冰爵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喜欢在任务途中出现什么意外事故。
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诸星大无意识地将准星对准了黑发红眸的青年，而对方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几乎是在移动准星的下一秒，诸星大就从准镜中清晰看到了眯起眸子直直向他这里望过来的冰爵。
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但诸星大也下意识眯起了深邃幽绿的眸子。冰爵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就站在自己面前，然后仰头轻瞥了他一眼一样。
虽然诸星大对于冰爵能发现他的狙击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毕竟在只能透过那扇窗户进行瞄准的情况下合适的狙击地点屈指可数，但他也没想到冰爵会这么迅速发现这里。
诸星大不动声色，也没将准镜移开——即使这个时候目标人物已经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重新出现在他的瞄准范围内。
依旧被诸星大用准星稳稳瞄准的那双猩红色眼眸在此时此刻似乎是被涂抹上了愉悦的暗沉色调，也许这家伙发现了自己正在被瞄准，谁知道呢……没人能揣摩出冰爵的心思。
就像他也不知道冰爵会不会真的把那一段对话告诉组织的那位先生一样。如果真的被那位先生知道了也许会引起什么糟糕的后果。
诸星大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他搭在枪侧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枪身，手指扣住了扳机，墨绿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漠然冰冷的杀意。
……真想让这个荒凉的仓库成为冰爵的葬身之地。
当然，出于对这种棘手敌人的尊敬，他倒是很乐意亲手在冰冷的墓碑上给冰爵刻一行字。
这些杂乱的想法在诸星大幽绿的眼眸中汇聚成晦涩不明的情绪。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
“砰——”
从远处破空而来的子弹径直击碎了玻璃，在仓库对立而站的两人之间留下了一个小坑。
深夜的寒风从已经破碎的窗户中灌入，被吓得不敢动弹的山口健人缓缓抬起头，他看到那个黑风衣猎猎作响的男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黑发。
也许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又也许是因为背后从破碎窗户中涌进的寒风，总之此时此刻的山口健人觉得自己浑身开始发冷。
“确认无误了吗？你也看到了——我的同伴耐心是有限的。”山口健人听到距离他几步远的那位黑发红眸男子缓声说道，“希望你没打什么小聪明。”
“没有，真的没有！”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的山口健人差点直接腿软跪下，他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尾音，“你们要的资料真的全在这里了，全是真的！”
“交易愉快，山口先生。”
在确认交易成功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诸星大将他的狙击枪收进包中。
即使刚刚的一枪可能会被冰爵视为挑衅，不过诸星大一点也不慌，他甚至有空在这个天台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缓缓吸了一口。
作为组织的代号成员，他完全有资格和冰爵对峙，之前对冰爵表露出的那些无害全是因为他想借此寻找组织boss的身份而已……
而且冰爵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他开一枪作为警告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这一枪出现的原因冰爵肯定心知肚明，说不定对方对目前这种乱糟糟的情况还是喜闻乐见呢。
至于为什么不真的一枪干掉对方，而是放任有可能给他潜伏组织的工作增添难度的冰爵离开这里……
在吞吐的白色烟雾中，诸星大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指间夹着的那支烟上或明或暗地亮着橙红色火光。
——他还没想好应该在这位组织恶犬的墓碑上刻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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