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说是尝尝, 贺兰霆吻得又凶又急。
他那句“夫君”带着雪霜一般的冷意,崔樱满脑子都是他怎么进来的,顾行之怎么会轻易放他进来, 这可是在顾家,她跟顾行之今天大喜,贺兰霆未免太放肆了些。
她舌头一疼, 诧异而不高兴地瞪过去, 伏在她身上的贺兰霆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才满意似的, 放轻了力道。“在想顾行之?”
他揉着崔樱的嘴皮, 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刚尝到的酒味,“他今晚回不来跟你洞房。”
崔樱还来不及问,又被他堵住了嘴,不知是不是因为针锋相对的原因,二人都带着一番对对方的怒意跟火气, 在崔樱跟顾行之的喜房里, 一个强迫一个抵抗。
崔樱揪住了贺兰霆的头发,狠狠拉扯,然而她的嘴皮被贺兰霆以回击的方式咬得生疼。
双方的怒气让他们打破了平常的表象, 变得与以往不一样, 崔樱露出了自己的反骨与软刺,她不再是那个柔弱的贵女,承受贺兰霆的欺压。
在她能张嘴呼吸的时候,崔樱哑着嗓子质问:“你还想坏我名声到什么时候?”
片刻的纠缠竟叫她出了一身淡淡的汗意, 贺兰霆舔着被崔樱回击咬破皮的嘴唇, 吃到了那股腥甜的血丝味, 黑沉的眸子冷静中不乏一丝霸道的癫狂, “孤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崔樱骂他无耻, 揪着贺兰霆的头发像要将他揪秃一样,贺兰霆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招数,头皮再疼也只是闷哼不肯出声。
崔樱:“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贺兰霆:“是孤不想吗,是你不肯放过孤。”
崔樱讥讽,“当初说好皮肉交易、露水姻缘一场,你怎可说话不算话,就不能好聚好散?你这样出尔反尔哪像高高在上的储君,你的颜面你的自尊去哪了,我不过是个跛脚又是你们最瞧不起的软弱无用的女子,你紧追着不放做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人妻人妇,你还知不知耻,要不要……”
她将最后一个字咽了。
贺兰霆眼眸夹着一层暗火,沉声冰冷地怼回去,“那你做什么对孤深情动心,孤说过不许你对孤付出一丝情意,到底是谁说话不算话,你惹了孤就想全身而退,崔樱你装什么大圣人!你凭什么指责孤对不住你,孤什么事没帮你,孤就是犯了一点错你就怀恨在心,连给一些反应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你还瞒着孤不说自己有孕,若不是孤开口向你讨要一个孩子,你还准备偷偷带着贺兰家的血脉嫁给别人,你这是犯了死罪。”
崔樱:“那你杀了我,反正我如今已是顾家的妇了,你不是说肚里的孩子是‘奸生子’,我嫁给顾行之,照样能让他叫顾行之‘阿父’,让他有名有姓,不用做什么高高在上不知情爱的贵太子。”
贺兰霆被她激得棱俊眉头狠狠跳动,手放到她脖子上,“你看他能不能活得过你肚里的孩子出生。没心没肺,孤当初第一次遇见你,不如不见,不如不帮。”
他那时只以为自己是被崔樱肖似樊懿月的风情迷了眼,实则很早就反应过来,是因为崔樱自身。
她以前也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折,受不了风雨的打击,遇到一点现实的事情就让她痛苦难过,这本该让人瞧不起的,但那时贺兰霆目光很难从她身上挪开。
后来在赤侯山贺兰霆才明白,有的人,不一定看她多要强就对她多在意,而是见她第一眼,眼光对了,心意也就对了。
完不完美,或者完不完整都无须在意。
他明面上不说,实际上暗地里也会很欣赏很瞧得上她某些令人敬佩的品质,可是作为太子,他从未像崔樱一样忘记过他们之间的身份。
如果不是崔樱一开始就与顾行之定亲,如果崔樱先碰到的是他,或许他们也有名正言顺在一起的理由。
高位者制定规则,也有一定几率遵守规则,崔樱作为顾行之未婚妻的身份就属于其中一种,贺兰霆可以在规则之上做一些违反原则的事,但不会到对它破坏的程度。
然而崔樱是那个意外,对于这种无法敞开心扉权力地位集一身的人来说,他最先想要看到的就是对方对他投入的情感,通过情感评判对方值不值得他付出,他回应。
显然崔樱做到了,理性是伴随贺兰霆一生的脾性之一,崔樱让他没办法继续清高矜傲下去。
没有崔樱,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一个会能让他为之分神的人。
贺兰霆威胁的手势没有想象中的用力,崔樱睁开眼,感觉到脖颈和耳边被轻柔抚摸着,贺兰霆用与刚才与众不同,不再带着狠意的语气道:“孤是不懂什么情爱,孤也不用懂,孤生来就会有无数人簇拥,对孤忠诚,倾其所有地爱着孤。”
这种爱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源于权利、地位、身份带来的好处。
崔樱挥开他的手,以为他又要说一些专门气人又现实的话。
贺兰霆不慌不忙地扣下她的手,“你的爱让孤不喜欢,你是慌张、弱点,是索取与占有,你比那些只是单纯倾慕追随孤的人要可怕得多。”
那些人,贺兰霆可以给予权利权势财富等东西,但崔樱不行,他深刻地明白清楚,她要的是同等的爱意。
人都是有弱点的,更何况一个储君也是血肉之躯,他不爱人,他就刀木仓不入,若是爱人,必遭反噬。
崔樱第一次听他剖白,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这会是贺兰霆会说出来的话吗。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他不是从来都不屑对人袒露他的心意么。
而她听着他话里的意思,竟然捉摸到了一丝他居然忌惮她的语气。怎么她的一腔真情欢喜是什么可怖的东西,叫他恐惧害怕了?
崔樱还没想明白,就听贺兰霆像是知道她不懂,解释道:“你可以当自己是一轮耀阳,当一个从未见过明日的瞎子睁开双眼,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并觉得刺眼夺目是怎样的吃惊与心慌。谁知道那轮耀阳、那璀璨的日光是否会扎进没有享受过光明的眼睛里。”
崔樱扯了扯唇,“你就是说得再动听,也无法改变我已经嫁人的事实,你我再有纠葛就是错的。你说你没见过‘璀璨的目光’,你难道没经历过欢喜,你跟樊懿月不就是有过旧情,你可不要说,你那时并不喜欢她,这会让我觉得你虚伪至极。”
她倒是清醒得很,没被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贺兰霆难得一番真心诚意的剖白,换来这样的讽刺,虽然尝到了不被尊重信任的滋味,却也忍了下来,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来跟崔樱吵架的。
他也不做无用的讨好,当他意识到威逼利诱对崔樱不作数,不管用时,他很伶俐敏锐地反应过来,崔樱真正想听到的是什么。
贺兰霆:“那时的确称不上‘欢喜’,你知道,她救过孤,在孤少年时她有着与你家祖上女子传闻般的韵致气态。”
这件事贺兰霆是真的从没当着崔樱提起过。
“你知道天底下有谁对你家女子的风骨最推崇吗,是孤母后。你祖上崔氏女子的名号事迹,是她常用来教导妙容的典范典故,孤有时也会跟着听听。那时阿姐……樊懿月她大概也猜到了孤喜爱这类品性的女子,加之她那时寄人篱下,的确有些让人瞩目的地方,所以孤没有拒绝她的欲拒还迎。”
这是崔樱万万没想到的,贺兰霆对樊懿月的情感,竟是最先源于皇后对崔家的赞誉。
贺兰霆熄了怒火的眼睛深邃又多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孤对你家的人的第一印象。你与孤第一面,发了很大火,孤欣赏你不愿忍气吞声承受顾行之带给你的屈辱,却也失望于你的天真。你与孤想象中的崔氏女不太一样,你好像孤独又自卑,端庄又可怜,可是孤始终有一种直觉,你不是单纯只有一种面貌的女子。”
事实后来崔樱也证明他的想法没错。
但他难过他心里那关,是否愿意为她做到超出自己人生规划的一步。
他那段时间也在思考,是放手,对她置之不顾,从今往后再不往来,还是以同情的情意回应她。
崔樱怀孕是个不在计划之内的意外,他想她要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完全能堕掉肚里的孩子,但她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留下来,却从不威胁自己,把孩子当做筹码和把柄向他要求一个名分。
因为她纯善,天性如此,谁若是仗着她纯善的品性欺辱她,那才是畜生不如。
而可笑的是,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
崔樱听了这么多好话也未曾动摇片刻,“你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让人发现了,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她有些恼贺兰霆来这招,这叫什么,软硬兼施吗。
白日胁迫不成,夜里就来软的。
贺兰霆坚守规则,其实对崔樱来说,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她现在是顾行之的妻子,真正拜堂成亲的,哪怕以前再做错了什么,那时还没有真正成亲,顾行之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她觉得这般也不公平。
现在不行了,顾行之有悔改之意,他还愿意替她将孩子保下来,承担她跟孩子的名声,做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崔樱自觉不能对不起他。
她这样的死脑筋在贺兰霆眼中早已见怪不怪,她什么心性他这么多时日以来,也足够将她摸透了。
贺兰霆:“孤说这么多,是想挽回你的心意,你嫁了人,这么无情,有些话留在心里孤不吐不快。”
他这哪是不吐不快,他是来给崔樱心头的压力添砖加瓦的。
贺兰霆忽而又道:“你今夜别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崔樱从刚才起就一直心生疑惑,顾行之到底到哪里去了。
贺兰霆神神秘秘地道:“过了今夜你就会知道了,孤方才说了那么多话,是反驳你老是认为孤惦念你身子才对你纠缠不清的。若你后悔嫁给顾行之了,就让人来见孤。”
崔樱下意识问:“你做了什么?”
贺兰霆不答,他瞥了眼清冷的燃着红烛的房里,“他不回来,孤陪你歇息吧,大喜之日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
崔樱不想他这么卑劣无耻,找尽借口留下来。
“你说,等孩子出生,孤给他取什么名才好。”
“出去。”
崔樱被他理所当然的模样惹得抄起榻上的枕头便砸了过去,“用不着你取名,滚。”
贺兰霆空手接住,他目不转睛盯着崔樱恼羞成怒的脸,觉得她生气时涨红的脸庞也是很好看的。
崔樱到了白日才知顾行之昨夜为什么回不来,他脸色很难看,难得像要滴出水来。
与他同行的,还有据说是宫里来的人,还有自称容氏的客人,他们与顾家人商议,要求顾家给贺兰妙善一个正妻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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