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琰诗集他再也逃不掉、出不……
050周琰诗集
和周琰同居四个月, 梁锐希原本都快忘了去追究茉莉花香从何而来,直到猝不及防地发现个秘密……
原来香味就是从肥皂里渗过纸箱的表层,透过床板, 弥漫至枕头、被褥,直至整个房间。
纸箱都未封口, 盖子松松地虚掩着, 梁锐希随手翻了两个,心中既震惊疑『惑』。为些香皂的包装他非常熟悉,不是超市里出售的那印有商标的花纸, 而是无字无『色』的手撕牛皮纸,在重叠处拿美纹纸封上——完完全全就是他小姨白芸的手笔!
可在梁锐希的印象中, 小姨以前做香皂是不卖的, 最多送一两块给身边的朋友。
他不清楚小姨在镇上开店后有没有卖香皂, 但就算做商品销售, 量应该也不大。毕竟是纯粹的手工制品,一没注册过商标,二也找不到厂商批量生产。
周琰想要收集到整整六箱,除非是问他小姨要了配后托专人定做, 或者是定期、量地向他小姨定制。
可无论哪一,都说明周琰在之前就见过白芸,甚至可能认识白芸……
梁锐希比对着几箱香皂,发现真有新旧之分。其中两个箱子里的比较新, 味道也比较浓郁, 另外几个里面的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 包装纸都泛了黄。
扫了一,他发现某个箱子里并不全是香皂,有些周琰的旧物。
其中有本活页笔记本, 梁锐希看外壳很熟,想起是周琰大学时最常用的本子,他基本每天都带在身边,会在里面写工作、学习计划、偶尔会做一些读书摘记,纸页写完了就买一包新的替换上,用了整整四年。
梁锐希没忍住好奇,想拿来看看,结果没翻开,本子里就先掉出一张照片来。
他定睛一看,愣了愣,不是他早年喜欢的一个歌星吗?
周琰怎有收集他喜欢的歌星照片的癖好?
可等他翻到背后,新奇的表登时僵在了脸上,见上头写着一句话——“梁锐希,我已经在娱乐圈完成了你的梦想,你在法律的道路上也请加油!”
梁锐希反复看了几遍,都不敢置信,该不会是那位明星亲手写给他的吧?
而照片下的签名和日期真实到不可能假于人手!
201x年x日x日,是他们大一那年的暑假……
周琰怎从来没有跟他提过照片的事?
梁锐希带着满满的困『惑』照片夹在指间,盘腿坐在地板上,随意翻开了对的记事本——
翻到中间一页,入是周琰的钢笔字,端正的字形中带着潇洒的钩划。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不像文艺青年的文艺青年。
那是为他没见过些诗。”
——《印象》201x年x日x日
……是什?
梁锐希翻了两页。
“怀念和你一起吃的麻辣香锅,
那时虽然也被辣出了泪,
但不苦涩,有点甜。”
——《告》201x年2日x日
是周琰的诗集吗?
梁锐希神茫然地翻回到开头,见扉页上正正地写着两句——
“法无明文禁止为合法,我爱你合法;
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我爱你无罪。”
——《定》201x年2日x日
梁锐希胸腔骤缩了一下,像是被两句话一箭『射』穿了心扉。
他翻到了下一页,仍是几个短句组成的诗——
“残叶上凝结的白霜,雨天窗上的水雾,
故事没有结局,诗篇戛然而止,
橡皮擦掉的铅笔字,是没有说出口的告白,
等一个春天,被大雪埋藏的豆子破土。”
——《奢望》201x年2日x日
他快速翻了几页……
“大一时我背着你,你搂着我,
我一次闻见你身上的茉莉花香,
你说那是洗衣皂的味道,
多年后,我把洗衣皂带回家,
放在床下,好似你在我身旁。”
——《茉莉》201x年x日x日
“叶芝说,一生做两件事,爱你,写诗。
真让人羡慕,我可不止,我得写诉状,
或许把每一份诉状都想象成对你的控诉,
才能让我觉得,些事不是那样煎熬。”
——《诉状》201x年x日x日
“斑马线上行人驻足,车辆逆流,
城市暗了亮,太阳落向东。
空中的学士帽落回手中,狂欢的学生褪下长袍,
无数的影子在食堂、『操』场、教学楼倒退、穿梭,
我拖着箱子推开宿舍的门,反复核对名字,
然后走向你,轻拍你的肩说,
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了床。”
——《回》201x年x日x日
“佛说梁锐希,
既非梁锐希,
故名梁锐希。”
——《三句》201x年x日x日
“《小王子》里有一个总想惩罚耗子却不得不饶恕它的国王,
为一旦对耗子施以极刑,国王失去他唯一的臣民。
我就是那个国王,
我会永远宽恕他。
即便他再交一百个朋友。”
——《宽恕》201x年x日x日
“一个法学系男生能有什坏心呢?
除了悄悄截下与你的聊天记录,
作为今后对簿公堂的凭证。”
——《凭证》201x年9日20日
“是做律师吧。
为你做不了检察官了。”
——《遗憾》201x年4日28日
“哭,我代她来陪着你,
你想要我多笑,我便多对你笑。”
——《哭》201x年4日21日
……
梁锐希并没有每一页都细看,拣了一部分,起初看得有些懵里懵懂,渐渐地脑海里仿佛浮现出周琰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之余,悄悄写下些片玉灵思的一幕,再抽掉那些借以掩护的学习笔记,诗句汇集成册。
不是一本简简单单的随笔记录,而是一整本独独写给他的书。
而伴随着一本诗集被藏于床底的,也不是六箱香皂,而是周琰原打算埋藏一生的感。
看着看着,一张夹在两页纸之间的便签纸吸引了梁锐希的注意。
那便签就两指宽,如果不是上面的字体和颜『色』异于周琰,很容易就被错过了。
纸条上也有十来个字,是用圆珠笔写的,可就是着十来个字,却让梁锐希神魂都开始震颤——
“白茜,广城xx监狱,18年。”
白茜……
长达十余年的缺席几乎快让个名字消失在了梁锐希的记忆里,可在看到两个字的一瞬间,梁锐希是猛然间反应过来,是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居然在坐牢?
梁锐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不敢让自己惊呼出声。
他依稀记得,妈妈刚离家的那半年会陆续给小姨打电话,询问他的学习状况,但半年后开始音讯全无。小姨和外婆担心妈妈出事,起初甚至去派出所报过案,可查了很久都没下落,那一阵家中仍有很浓重的焦虑气氛。
可不知从什时候开始,他们谁都不再提妈妈的况了,像是已经确认了对安全,是不想让他知道。
有一次他没忍住问小姨,妈妈为什不回来。
小姨听他问,表现得有些错愕,却没否认,是叹了口气,对他道:“你妈妈可能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了。”
年敏感,一句话就让梁锐希明白了。也可能是样的答案在他看来都好过“妈妈没了”,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认定妈妈没出事,妈妈仍在另一个地好好地活着。
她不想回来,他也不会去打扰她。
转十二年,他从来没想过,亲人瞒着他是不是有什的可能『性』。
他也压根没料想过,真相会以最难以预料的时间、地点、式呈现在他面前……
他惊愕、痛心、悔恨、庆幸……一瞬间心头百感交集。
他想拿出手机给小姨打电话,但看向满目的香皂,恍然间反应过来,也许小姨早就知道了。
可周琰是在什时候……
等等。
梁锐希颤着手指翻回至那首《遗憾》,看了一上面标注的时间,201x年4月28日。
……所以,从岩鹭山回来之后,周琰就去查了他妈妈的下落?
是很显然,周琰查到后也没有告诉过他。
紧接着而来的劳动节,他们一起去了南市,他想起来,在南市时几个人聊到了梦想。
那时候他已经很清楚律师和检察官的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向,并在吃饭时坦然地与吕靖同他们一起商量:“如果我想维护正,打击犯罪,是不是应该去考公务员,做检察官?”
他要是以前样说,周琰绝对不会评价什,反而会鼓励他去试试。可那一次,梁锐希清楚地记得,周琰直接地给予了否定,但说得也不像《遗憾》里写的那样直白,而是说:“你的『性』格不适合做检察官。”
他问“为什”,周琰说:“那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公正,反而有很多束缚。”接着摆出他之前用来反驳的那套歪理,反问他怎不再坚持己见。
可能是周琰当时的语气过于诚恳,他丝毫没有怀疑对的用心,并且快速地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哪里能想到,周琰样劝他,是为已经得知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为白茜,他辈子都做不了检察官。
梁锐希翻回至记事本的扉页,指尖划过那句力透纸背的《定》,忽然感觉到很悲伤,他也不知道悲伤到底从何而来。
他跟他的妈妈已经分离了十多年,虽然他很想她,但那份母子之早已被小姨多年的付出所取缔。他得知她的下落,多是为解开年时的心结。
看到一行字,知道妈妈并没有抛弃他,他大半的心事便已了结,得知事实全貌是早晚的事。
他对检察官也毫无执念,为那一点点苗头才冒出来,就被周琰给掐灭了,所以根本说不上有过“放弃”的遗憾。
他不需要为周琰感到难过,为他和周琰在一起,周琰已经得偿所愿了。
他想当初他问周琰香味从哪来的时候,周琰说的那句“不告诉你”,那时他以为周琰是在闹扭、在傲娇。
一刻他却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傻『逼』,通过一点点回忆发现周琰喜欢他,便以为自己了解的就是全部,为此沾沾自喜,没想到他窥见的是冰山一角……
而今望见冰山,梁锐希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就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像是十八罗汉的金钟罩,铺天盖地把他笼在其中。
泪水盈出眶,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浑然间意识到,他已经在被裹在一个名为“周琰”的世界里,再也逃不掉、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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