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光从卖相上看, 这一份土豆牛腩，就比刚才那一份看上去好吃不少。”
森森指指面前另外一盘土豆牛腩饭，他这么说是因为, 这一盘里的土豆已经快烧化了, 牛腩看上去也很软烂。
至少不会再像先前那份似的，咬得人腮帮子直犯疼。
米小洛也对上一道牛腩有心理阴影, 这回先尝了土豆，粉面软糯, 一抿就化。
“我再试试牛肉。”米小洛又夹起一块牛腩, 一入口, 眼睛就亮了, “这个牛肉炖得很入味, 肉的品质也好, 肥瘦相间，一点也不柴。”
丁灵将土豆牛腩拌在米饭里，舀了一勺，一起送入口中。
香浓的汤汁包裹住正宗的东北大米, 再配上绵绵的土豆，和肥而不腻的牛腩。一口下去, 满足感极强。
丁灵肯定地道：“这才是真正好吃的土豆烧牛腩。”
“如果让你给这两份土豆牛腩定价, 你会定出什么价格呢？或者换句话说, 如果你去买快餐的话，这两份套餐, 你分别愿意花多少钱购买？”森森问。
丁灵先指指面前这份，“这一份土豆牛腩给的份量很足, 肉的品质不错, 米用的也是好米, 虽然说是快餐厅出品，但成本摆在这里，我觉得四十左右应该是要的。”
至于先前那一份……
丁灵皱皱眉，诚实地回答：“一分钱我都不愿意花。”
…
京市某写字楼。
孙氏餐饮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望着孙胜平越来越沉的脸色，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
整间会议室里，只有大屏幕上，视频里的声音在不断回荡。
“在食材上克扣成本，这家店愧对消费者。”
“这是一道失败的菜。”
“一分钱我都不愿意花。”
一句句话像在反复鞭尸。
会议室里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喘，尤其是其中几位身处要职的孙家人，更是不敢抬头看孙胜平的脸色。
“啪”地一声，孙胜平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声道：“都哑巴了？”
“要不是这段测评上了新闻，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么能耐！”
“每年的分红不够养活你们是吧，一个个巴不得早点将公司掏空？”
“瞧瞧外面现在怎么评价我们的，最黑心快餐！”
孙胜平发了一通火，喘着粗气，重新坐下，视线冷冷地扫过会议室内的每一位高管。
孙记小厨是他一手创立的品牌，早年以“实惠味美”著称，正是凭借良好的口碑，他才将孙记小厨发展出后来的规模。
之后他将投资目光转向其他领域，又因身体不好，疏忽了对孙记小厨的管理，哪知现在，孙记小厨竟然被公司里这些蛀虫糟蹋成这样！
说来也巧，“森森带你吃遍京城”这档网络综艺并没有那么火爆。
但这一期节目的内容，刚好被一位热心网友剪辑成了短视频，在v博上爆火，后来又上了京市本地的新闻。
节目中测评的那家新疆快餐，和那家土豆牛腩、宫保鸡丁做得很好的快餐厅，被新闻带动的，最近几日销量都增长了好几成。
而测评中评价最差的孙记小厨，则被网友骂惨了，好几家门店受到影响，连续几天没有客人上门，就连外卖销量都不足十单。再这么下去，连下个季度的店租都成问题。
孙胜平压抑着怒火，先想对策，“先找人联系那个网综制作人，把这期节目撤了。然后所有门店提高打折力度，最近不是快十一了吗，弄一个国庆活动，选些现在年轻人喜欢的小东西，集齐七次打卡可以送一件礼物。”
他列出好几个法子，让各部门继续完善。
散会后，回到自己办公室，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爸，您没事吧？”
孙玥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声问：“要不给您量个血压？”
孙胜平摆摆手。
孙玥便没去拿血压计，直接在孙胜平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爸，其实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你知道那个网综里的嘉宾是谁吗？是吴曼梅和她前夫那个女儿，我们可以买水军黑她，说她恶意造谣，借舆论影响我们家生意。”
孙胜平将手从头上拿下来，睁开眼，像看傻子似的看向孙玥，“然后呢，这样做我们家生意就能好了吗？”
孙玥噎了一下，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开口：“至少可以让网友不相信他们那个测评吧？”
孙胜平：“你知道餐饮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孙玥眼神茫然。
“是口碑！”
一家店只要味道好、口碑好，哪怕开在再犄角旮旯的地方，也能吸引到顾客去品尝。
同理，要是口碑坏了，哪怕它位置再好、优惠再多，除了贪小便宜的以外，很难再吸引到真正喜欢它的客人。
孙胜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孙玥，“你要针对你继母那个女儿，我不反对，但你不能拿这当做重点。你该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孙记小厨更有竞争力，吸引到更多客人！”
“可我又不懂做菜……”孙玥小声嘟囔。
“你是没长脑子吗？你不会做菜，难道还不会吃吗？”
孙胜平越说越气，感觉心底一团火直往上冒，“你以为之前我让你来公司，是真指望你做出什么大成就吗？还不是让你代替我，盯着这些人做事，可你倒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都没发现！别的也就罢了，食材采购那么大的问题，你都没有察觉，要你有什么用？”
“这怎么能怪我，公司里那么多叔叔伯伯，我哪敢对他们指手划脚啊……”孙玥低声解释，越说越心虚。
孙胜平目光锐利，直勾勾地看向孙玥，忽然意识到什么，质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孙玥被问得心惊肉跳，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哪里是不知道？
她可太知道了。
但要不是她爸生活不检点，再婚不算，还又在外面弄出了私生子，她哪里需要这么为自己打算？
那些叔叔伯伯正是承诺会支持她继承家业，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孝女，你这个不孝女！你是不是非要把老子的家业败光？”
孙胜平猛地站起身，指着孙玥鼻子怒骂，说到一半，忽然捂住胸口，跌坐回去，使劲深呼吸，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爸？爸！您怎么了？”
孙玥脸都吓白了，急忙推开办公室大门，朝外面喊道，“快来人，打120！”
…
就在孙家一团混乱的同时。
远在密县休养生息的丁兴海，也觉得自己思绪有些混乱。
午餐过后，舅爷爷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见他在面前来回踱步，皱着眉头转个不停，忍不住说道：“你这一天天的，到底都琢磨啥呢？”
丁兴海叹一口气，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发愁道。
“回头真要是拆迁，我那小饭馆肯定没法开了，我这不正琢磨着，以后能干点什么吗？”
舅爷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要拆迁了，你还有啥好愁的？你那院儿看着是没我们农村这个大，但你那是什么地界儿？拆迁肯定不少赔！到时候还开什么小饭馆啊，直接躺平享受生活不好吗？”
老爷子还挺潮，“躺平”都知道。
丁兴海却不想早早躺平，“大舅，我要是您这岁数，我肯定啥也不折腾了。可我这还没到五十呢，我们灵灵都还没毕业，这么早就闲在家里，也太说不过去了。”
“要不你也学学小胡他们家，承包个鱼塘啊啥的，搞个农家乐？”
“我这也没养过鱼啊。”
丁兴海觉得这建议不大靠谱，他又琢磨了片刻，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您说，我把我爸留下来的那些方子做出来，拿去卖咋样？”
怕他没听懂，丁兴海又解释了一下：“就是桂花酱、金桔酱那些，您和舅妈尝了不都说好吃吗？这些做起来也不难，以后要是发展出规模，还可以再做其他东西。”
舅爷爷还在思考，舅奶奶就先一步肯定，“我看行。”
“你们老丁家传下来的方子可不少，这个事要是做起来，我觉着比你那小饭馆有前途多了。”
舅奶奶接着说：“正好，村里也有开咸菜厂的，我帮你打听打听，做这行都需要办什么手续。”
…
父女俩都在为事业忙碌。
丁兴海正在研究祖传方子，筹备批量生产桂花酱，丁灵则在准备新一期视频。
之前那期食堂视频反响良好，粉丝们都在催促，什么时候再录一期。
就连寝室隔壁，玉兰食堂面包房里的阿姨，都在丁灵去买早餐时悄悄问她，“什么时候来录我们这儿呀？”
丁灵索性抽了个早上，趁着玉兰食堂刚开门，东西最全的时候，过去把面包房里的每一样东西挨个买了一份，打包带回寝室。
这会儿寝室没人，她打算做一场直播。
再将直播内容剪辑，做一期玉兰食堂面包房的测评短视频。
发了动态提醒粉丝直播时间后，丁灵将桌上的东西清空，之后调好镜头，打开v视直播。
“大家上午好呀。”
丁灵笑着朝镜头挥挥手，随后一样样将面包、糕点从袋子里取出，摆了满满一桌。
“之前大家都说，想接着看我们学校的食堂，今天就带大家看看，我们学校食堂出品的早餐吧！”
“这些都是我早上刚去买回来的，食堂阿姨说，全都是早上现烤出来的。”
说着，丁灵拿起面前一块肉松面包，“这个就是我刚才去买时，才从烤箱里拿出来的，现在摸着还有点烫手呢。”
【这是学校食堂卖的？品种也太多了吧？我不信！】
【前面的别不信，a大玉兰食堂的面包真的超级赞，我在隔壁c大，经常找a大的同学帮忙代购。不过我不爱吃肉松面包，奶酪面包才是yyds！】
【我姐就是a大毕业的，她说她们寝室隔壁的食堂，每天早上都卖现烤面包。她住二楼，当初每天早上都会被烤面包的香味儿馋醒。我还吃过她带回家的肉松小贝，比外面那些网红店卖的好吃多了！】
【羡慕我已经说累了，同在一座大学城，为什么我们学校卖的面包那么难吃？好想吃主播同款烤面包啊，我现在找一个a大的男朋友还来不来得及？】
【前面的好歹有机会吃，我不在京市，只能吃外面面包店里卖的了，刚刚下单了肉松面包，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至少和主播手里的长得差不多……】
丁灵看弹幕上提到“肉松面包”的次数最多，“那我就先吃肉松面包吧，正好现在还是热的。”
面包凉了也好吃。
但刚出炉，还冒热气儿的时候，口感是不同的，咬下去更加宣软。
这个肉松面包的外形很普通，就是巴掌大的椭圆形面包胚，中间划开一条口，上面沾上沙拉酱和肉松。但用料非常扎实，丁灵咬了一口以后，给大家看横截面，就连中间那道缝隙里，都塞了不少肉松。
“肉松是食堂阿姨自己炒的，吃起来没那么甜，所以多放一些也不会觉得腻。”
丁灵分享自己从同学那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是有学姐向食堂反应，怕热量太高，食堂才特意做了现在这种少油少糖版的肉松。还有一种鸡肉松的面包，今天食堂没有做，下次有机会我再吃给大家看。”
【食堂阿姨好贴心啊，我一直觉得肉松面包太腻，真想试试铃铛吃的这种。】
【羡慕完别人学校的食堂，又开始羡慕别人的食堂阿姨。不像我们学校的食堂阿姨，生怕我们吃太饱似的，每次打饭还得往外抖一抖。】
【我们食堂阿姨打饭倒是不抖，但架不住我们食堂难吃啊！每天都是猪肉炖粉条，萝卜炖白菜，我都快吃吐了……】
【前面的姐妹是不是在东北上学hhhh，ps没有说东北不好的意思，我超爱吃猪肉炖粉条！】
弹幕聊天的时候，丁灵已经将手上的肉松面包吃完，第二个品尝的是椰蓉奶油卷，这也是玉兰食堂最受欢迎的面包之一。
外层是酥脆的烟囱形面包卷，里面夹着细腻的卡仕达奶油，面包卷外层还撒着一层椰蓉。
丁灵吃的时候用手接在下面，一口咬下去，表皮酥脆得直掉渣。
【这个烟囱卷真的好优秀，很难想象这是学校食堂里做出来的。】
【前两天刚在甜品店买了这样的烟囱奶油卷，和铃铛手里的差不多大，花了二十八，可以问问铃铛这个多少钱吗？】
丁灵找出来刚才买面包时给的小票，“我看看啊，肉松面包三块五，椰蓉奶油卷五块五。其实这桌上的面包都在十块以内，大部分都不超过五块。”
【很难想象这是京市的物价。】
【顿时觉得手里的肉松面包不香了，我刚在外卖上点的，十二块钱一个，够买铃铛手里的三个了。】
外面的物价和学校肯定是没法比的，丁灵不打算多讨论这个，继续品尝起下一样面包。
这一桌统共有十几种，里面她最爱吃的，除了肉松面包外，就要属现在拿在手里的肉桂提子卷。有种小时候的味道。
现在外面卖的面包，花样越来越多，像是这样比较老式的品种，反倒不常见了，丁灵吃的时候，弹幕里也尽是感慨。
直播结束，丁灵将画面重新剪辑了一下，做成长度约五分钟的短视频，上传到d站。
视频刚发出去没多久，宋熙和的v信就发了过来，说他近期工作已经结束，最近都在休假状态，随时可以回归“摄影师”的岗位。
丁灵这几天都在学校内，两人便约了等到周末，再回小院拍摄。
忙完这些，她注意到美食博主群里，有好多条新消息。
打开来看，是在讨论d站今年的颁奖典礼。
酒酿桂花小丸子：咱们群里是不是好几个能拿奖的？
爱吃喵：应该是吧！至少铃铛和豆妈肯定能拿到。
丁灵愣了一下，打字问。
什么奖？
豆妈温馨厨房：就是d站一年一度的颁奖晚会，每年都会给新晋的百万粉丝博主颁奖，还有一些现象级视频也能得到奖项。
豆妈温馨厨房：喵喵去年就拿过这个奖了，我和你都是今年刚到的百万粉，应该是这回领奖。你还有一个活动第一的视频，可能能再多拿一份奖呢！
丁灵查了一下，每年的颁奖晚会都在十一前后，一般是十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
群里的博主们也说，按照惯例，最近应该就会接到官方通知。
爱吃喵还私聊提醒丁灵，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礼服了，每年的颁奖晚会都会在d站首页直播，到时会有不少人观看。
丁灵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特意约了蒋思思一起，让她帮忙提供些参考建议。
两人直奔商场。
丁灵事先看了前几年颁奖晚会的视频，大部分博主都穿得不是很隆重，像娱乐圈晚会里常见的拖地长裙，在d站颁奖晚会这里，更是完全不存在的。大家一般都是在细节上花心思。
“这件怎么样？”蒋思思选中一件一字领小礼服，往丁灵身上比划了一下，又摇摇头，“算了，太普通了。”
两人接连逛了好几家店，都没选出合适的。
天色渐晚，只好商量改天再逛。
回去的路上，路过大学城美食街。
丁灵注意到开在街头的那家“孙记小厨”，大门敞开着，却没有人进出。萧条的样子，和旁边几家门口排队的餐厅，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医院vip病房外乱糟糟的。
孙氏餐饮的高层几乎都过来了，孙胜平先前在会议上提出的计划，根本没人跟进，也无人在意。
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打探孙胜平的身体情况。
吴曼梅和孙玥好不容易将人哄走，都倍感疲惫。
吴曼梅难得当面指责孙玥，“你爸最近一直很注意身体，血压也很稳定，怎么好端端的又脑溢血了？我听秘书说，当时只有你在他办公室里，你到底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孙玥就像炸了毛的猫，脸色一变，指着吴曼梅骂道，“你还有脸问我，我爸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关我什么事？”吴曼梅莫名其妙。
“要不是丁灵在网上胡说八道，害孙记小厨生意不好，我爸怎么可能气病？你还有脸在这说我，你要是真为我爸好，就应该去说说你那个好女儿，让她管好自己的嘴，以后别在外面瞎说！”
吴曼梅直接忽略了孙玥说丁灵的那些话。一个继女，一个亲女儿，她哪个都管不了。
比起这个，反倒是孙玥口中的“生意不好”，更令她在意。
她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这段时间经常有人告诉她，“孙记小厨”快不行了，门店越关越多，还在经营的店也每天都在亏钱，眼瞅着离倒闭不远。
孙玥还在骂个不停。
吴曼梅顿时不耐烦起来，一把将她指着自己的手扒拉到一边，“闭嘴，别跟我面前耍你的大小姐脾气，老娘我还不乐意伺候了！”
…
丁兴海在舅爷爷家隔壁租了间平房，食品生产的各种手续也正在加紧办着。
这几日他正在研究，怎么能使桂花酱的储存时间更长。
忙碌使人充实，一忙起来，他都忘记马上快到十一假期了。
还是丁灵打来电话询问，“爸，快十一了，您什么时候回市区啊？”
丁兴海在电话里推脱，“不回了吧，正好你放假也来你舅爷爷这玩两天，星星和阳阳都想你了！”
丁灵应了个“好”，打算假期第一天再动身。
可还没等放假，她就又接到丁兴海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急匆匆说，“灵灵啊，你在学校呢吧？今天抽时间回家一趟，我已经回了！”
丁灵疑惑，“您不是十一不回来嘛？”
“不回来不行啊！”
丁兴海语气难掩兴奋，“拆迁政策下来了，现在就等着签协议呢，咱家小院能赔偿一套门面房，两套住宅，还有一大笔赔偿款！”
丁灵愣了一下。
她这……突然就成“拆二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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