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音

　　高中的友情，由于学业繁忙，在交往时会显得淡一些，大家会成为一个个独立的个体，主要专注于自己的学习生活，没有初中那么快的打成一片、四处约玩。但它作为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单纯的人际环境，周围都是与自己一个志向，奋力拼搏的同伴，这样环境下的友情又往往弥足珍贵。是以在许多人的青春回忆里，往往最不舍断了联系的，就是高中同学。而这其中，同桌又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张彻没有同桌。

　　他坐在最后一排，离黑板最远，视线不清晰，便往往难以看到老师的板书，或者老师的声音稍微小一点，有一些重点的内容可能就略过去了，甚至因为身高不够，被前面的一些同学挡着黑板的时候，还要尽力偏头去看。但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他甘之若饴。

　　初中被罚站时，张彻就有想过，其实最后一排是挺好的位置，视野开阔，可以看清全班同学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也可以望望窗外，放松一下心情。但他现在欣于坐着这个位置的原因，倒并不是这个。

　　一路行来的学习生活，张彻其实进展得都很轻松，有多余的时间，都拿去作课外的其他事情，或者练琴、或者书画、或者看其他书。现在看来，也养成了不少坏习惯。譬如说，他没法好好听课，杂念太多，往往就容易想到其他东西去。他的课外生活实在太丰富，阅历和见识又实在比这个年纪的学生广阔太多，这些带来的坏结果就是，他几乎很难集中精神去认真听完老师讲课，总是觉得信息量太小，进度太慢；然而曾经的学习经验又让他明白，上课专注听讲，效果绝对是比下课后花十倍功夫去补还要好的。

　　第二，太久没做作业。初中的试题其实较为低能，对他而言几乎没什么难度，但到了高中则陡然大增，几个基本概念讲过之后，就会出现大量活用的试题，有时候甚至为了一道题，他思考足足十多分钟，都找不到答案。这其中固然有二十七中的试题难度比他上辈子念过的高中的难度大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则是太久没有好好做过作业，解题思路没有训练起来。

　　这两个问题，是他现在学习的最大短板，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改正，没有同桌来打扰，反倒不是坏事。

　　这一周的时间，他基本是如此过来，而今，情况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张彻，有人找！”

　　门外喊叫的男生叫做孙小良，是班上比较活跃的男生之一，不过有些时候过于活跃，就难免给人在故意表现的感觉，让人觉得刺眼，譬如说现在。

　　他的身旁，一脸歉然微笑，而亭亭玉立的女生，犹如窗外那一捧阳光，顺着清风洒到人心里。想来，这也是他如此表现的缘由。

　　那是李思婷。

　　这男孩，比起何杰还是差远了。虽然成绩比那厮好上不少，但将来出身社会，没有意外的话，成就应该是不如何杰的。

　　张彻笑了笑，想起现在已经升入南安一中高中部的那个初中唯一交到的不错朋友，又轻轻摇头，自己的上辈子，其实比这两人都要差罢。

　　短短的时间，班上的目光都注意到了门外那个明显不是高一年级的女生，男孩子们看看张彻，又将目光转回女孩。女生们看看女孩，又用略微八卦的眼神看向张彻。

　　经过这段时间的稍稍休养，张彻已经恢复了良好的饮食起居和锻炼习惯，身上的肉基本已经长了回来，现在看上去，虽然仍显得稍稍有些稚嫩，但阳光俊逸的特质已经显露无疑。

　　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略微腼腆的神情，心里却想着回来多半要面对一番麻烦的盘问和好奇了，走到李思婷面前时，拍了拍孙小良的肩膀。

　　“谢谢你了，姐，这我同学，孙小良。”

　　孙小良如闻圣音，一时间对他感激涕零，兴奋地道：“你好，学姐，我是张彻的朋友，你是他姐，那以后也就是我姐了，你放心，以后在班上……”

　　张彻揉了揉眉毛，本来只是打算把这个事实说出来，通过这个大喇叭的嘴传回班上去，避免太多不必要的八卦，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没想到他还真顺杆往上爬……

　　“姐，下课时间这么短，找我有什么事？”

　　不得已，他打断了孙小良滔滔不绝的自我吹捧，问道。

　　“我们过去说，这位同学，谢谢你照顾我弟弟了，有空我请你喝奶茶。”

　　李思婷看出他的小小懊恼，内心暗笑，礼节性地婉拒了孙小良接下来的话，拉着他走向一边的楼梯间。

　　孙小良略有不甘心，不过兴奋未消，也没有离开，就站在教室门口离他们不远的走廊边上看风景，余光则一直瞥着他们，打算着待会儿上课铃声响起，这位美丽学姐离开时，再去告别一声。

　　班上的男生却未遂他愿，有几个同样活泼的已经围了上来，好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将孙小良堵了个遍，还有一些稍稍矜持点的，仍坐在教室里，偶向那边探望几眼。

　　趁着这个时机，张彻已经悄悄拉着李思婷，顺着楼梯间走到三楼平台去了。

　　“现在说吧，什么事？”

　　终于，周围没有那么多关注的目光，张彻松了口气，转头问道。

　　“燕语霖来找我了。”

　　李思婷轻咬下唇，缓缓说道。

　　“她认出你了？”

　　张彻丝毫不显得惊讶的样子，看向教学楼下前往小卖部路径上来回的人群，随意问道。

　　李思婷点了点头，眼睛盯着他的反应：“我们原本关系就不好，所以她叫我，我没出去。”

　　“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再怎么，也该礼貌一点，出去打个招呼吧？”

　　张彻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李思婷突然觉得心脏都似乎停跳了一下般，待他目光转开，才哼声道：“才不。”

　　李思婷与燕语霖的恩怨，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那时的李思婷，尚且刚刚到张彻家，目光中对一切都怀着戒备，更是对张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而燕语霖不知怎的，在第一次饭桌上，看到李思婷对着张彻一边刨饭一边咬牙切齿时，就说了“也许是她想欺负张彻呢”这样的话，自那时起，二人的恩怨就开始结下了。

　　“你为什么不去跟她们打个招呼？”

　　李思婷将头扭到一边，作势也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过了会儿，却微不可察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为什么呢？”

　　张彻笑了笑，也学着她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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