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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僧推月下门


  遍观《逍遥叹》全歌,不少词填得十分惊艳,最初随同仙剑奇侠专辑出来的时候,被同期的《杀破狼》和《六月的雨》碾压,而到了后来,纵横捭阖的《杀破狼》常有,碾压《六月的雨》的同类情歌更到处都是,唯有《一直很安静》和《逍遥叹》,余音绕梁、历久弥珍,成为一小部分人深刻而珍贵的收藏。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

  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

  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

  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

  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自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

  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

  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少年颔首轻唱,清郁洒脱的韵味缓缓徜徉,隐隐颤动的双手被他极力压制,当年自嗨的时候每每到此,都有击节而歌的冲动,他编曲的时候很想加入一段琵琶急鸣,后来看效果又太铮烈,反而将原本那股洒脱的气质败坏了,最终去掉没有加。

  关于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在《逍遥叹》火了一个圈子的时候,有两种说法争议不休,就是关于最后一句“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到底是“都成空”,还是“都成红”。双方各执一词,最后官方解释,应该是“都成红”。

  其实看词就能很容易看出来,全词对称性很强,“英杰愁”对“红颜殁”,“自嘲墨尽”对“曲终人散”。最后一句完整的意思应该是,眼泪流干,血从中冒出,滴到白雪之中,染成片片红色。这里红与白,不但对称而且富有意象,白雪成红,画面感极强。

  那么为什么会流传出另一种版本,“都成空”呢?如果按诗歌的写法,前面已经有了“古痴今狂终成空”,这个韵脚不应该再用同字,“红”完美对证ong韵,平仄也符合常理,这个空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流传开来,甚至连张彻自己唱这一首时,都坚持用了空,而没有用红呢?

  关于这一点,张彻在准备写过去的信件中作了详细阐述——原词至此,作为词来说,它很完美,对称工整韵脚整齐,意象极美凄婉哀绝。但作为唱出来的歌词来说,它最后一句并没有合格。

  歌词演唱至末,最后一个字的音,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节拍韵律的走向,试看前面几句,自高潮曲调一启,“空”、“破”、“懂”、“透”、“愁”,在结句的时候,多是用的这类词,如果念出来,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这些都是“爆”音。

  所谓爆音,就是气息含而不发,突然结末的时候,迸发出来,这样的音往往会使得整个句子唱出来,都铿锵有力一些,极容易勾起人打拍子和的冲动,这也是张彻想在其中加一段琵琶急奏的原因。前面用这些词,整体就定了一个基调,从开始的舒缓而起,先抑后扬,将整段词的“逍遥”之叹唱出来,骈句的运用,本来就是用于排比气势的加强,这样唱来,又有不停“哦——哦”咏叹的男调,气势不断增强,调子也往高了上,潇洒不羁而终有所叹,挣扎和叹惋的意味不言而明。

  而在这样的一段最后,突然一个“都成红”,潜没无声,就好像一个慢慢被吹起来的气球,又在最后一下蔫了过去,气力不足,唱得人闷,胸臆不舒,气息不开,哀伤是有了,味道太过也太夸张。如果换成都成空来结尾,至少这个气球最后是被戳了一个眼,噗地一下把气息放出去,气势足了,之前全部都成了一场空,也极为应题,哀而不伤,足有余韵。这不是词的错误,但这样的词唱出来,最后明显没有“空”来得好,都成空的版本,大多也是听讹了,将错就错这样去唱,发觉还不错,于是就这样继续唱了下去。可以说,这是听众自己的选择。

  正常来说,歌手在录音棚里演唱的时候,还得有个人在外面把关,决定怎么调声音,高几度或低几度,这事儿他原本打算交给丁兆民来做,可这厮喝得一滩烂醉,最后他只能唱个十来遍自己跑出来,选了个差不多满意的,把带子录了出来。

  反正只是个样本,最终出唱片也不是我来唱。嗓子有些干的张彻这样安慰自己,出门儿看看,丁兆民还躺在沙发上,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明显还满是朦胧与含糊。

  “二师兄,我走了,你保重。”

  摇了摇头,反正再过两个月年关了,也得去老爷子家再见的,没跟他多余叙旧,免得这厮又胡说八道,张彻告别了声就准备开门离开。

  “别……别走啊,二师兄带你去找姐姐~你想选哪个好姐姐,就选哪个好姐姐~”丁兆民一听急了,虽然还在迷糊中,也挣扎着要站起来抓他的手臂。

  这厮已经没救了,张彻关门就跑。

  ……

  回到酒店时,已经六点半了,华灯初上,男男女女开始偕同出入酒店,这时候的人们还没有太多穿衣的讲究,男的大腹便便戴个金链子,揽抱着女人就叫人生赢家了,张彻摇摇头不去看电梯里那对儿抱着啃的男女,按下楼层。

  李思婷已经回到了房间,正怔怔看着枕头出神,换作平时他得跳过去大吼一声德玛西亚,吓死这妮子。今天不告而别,张彻很规矩地进门喊了声:“姐。”

  “恩。”李思婷呆愣愣地应了声,便没了言语。

  见她没有急着找自己算账,张彻反而不适应了,奇怪地问道:“李思婷,你咋了?”

  “叫姐。”李思婷果然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说了声,然后继续道,“今天我在公交车上……看到燕雨霖了。”

  说到此处,她似乎也显得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他两眼。

  “然后呢?”

  张彻的面色很平静,随手放下了本子和小样,坐在床上,把腿盘了起来。

  “我当时坐在公交车上,她在天府广场那边,我是从车窗里看到她的……当时她正在追着一个男生打闹,我喊她也没听见,很快车子就开过去了……”

  她蹙起眉头说完,只有一点没说……那时候燕雨霖应该是隐约听见了的,回头望来,二人对视了一眼。

  “所以呢?”

  张彻淡淡笑了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这就至于发呆?走,我带你下去撸串儿,等会买衣服去。”

  “你不高兴啦?”

  李思婷眨巴眨巴眼,自个儿动都没动,倒是他听自己说话这一会儿就换了几个动作,别看脸上这么笑着,他笑不露齿的时候只有三种情况,腼腆和阳光的时候是整人,含蓄的时候要么就是应付式的敷衍表情,要么就是心里真的有了情绪,下意识不想让人知道,于是只好淡淡地笑着。

  “小丫头懂什么。”

  张彻笑了笑,拉着她手臂就往外走。

  他转移话题了。

  李思婷任他拉着自己的手,顺从地跟着往外走,一弯月牙眉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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