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9章 乌合之众（4）

　　底下以二当家洪刚鬣为首的山中众匪，视线又全锁定在鬼面人的身上，他们目光狠辣、眼神嗜血，仿佛食腐肉之鹰隼在空中盘旋盯视地上行将死亡的生命。

　　杀人害命心中计，愁云惨雾顶上绕。

　　气氛异常的凝重。

　　鬼面人虽然云淡风轻一点未放在心上，可冯淑仪却只觉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她拿筷子去夹银钏为她剪好的野猪里脊肉，想以此掩饰心内不安，却不料因为紧张过度，连筷子也拿不稳，夹了几次，都没夹起那块顽固的烤肉。

　　鬼面人见她胆怯，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宽，手心长满老茧，从前他用这双大手抚摸她的身体，手上的老茧总跟刀片似得，刮得她肉疼，可是现在，他手心里这一块块硬邦邦的老茧，都莫名让她觉得心安！

　　与落到这群山匪手里相比，跟着他，至少暂时还是安全的。

　　冯淑仪抬眸，报以一笑。

　　鬼面人为冯淑仪重夹了一块肉，递至她口边，示意她张口。冯淑仪有些犹豫，毕竟秀“恩爱”、死得快，更何况她与他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哪里来的真感情做这等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之事。

　　冯淑仪正犹豫间，前头矮小的灌木丛后，传来朱宦霖略带醉意侃侃而谈的声音，关于“女儿红”、关于“花雕（凋）酒”，他竟拉着沈建諨来回讲了一路，果然书生唠叨起来，比七十老太的裹脚布还长。严阵以待的众匪被朱宦霖和沈建諨的谈话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眼去看。

　　众匪目光一移开，冯淑仪便瞬间觉得如释重负，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鬼面人仍在桌下握着冯淑仪的手，目光却也转向朱宦霖和沈建諨。他二人从黑暗中出来，月光披洒在他们身上，却只见朱宦霖青布儒衣沾酒湿、白玉粉面带醉红，摇折扇、晃脑袋，显而易见是已有了几分醉意；沈建諨则一手抱着一坛未开封的酒，一手扶着摇摇晃晃的朱宦霖，一路赔说赔笑着走到酒宴场中。

　　沈建諨扶朱宦霖坐好，刚要把花雕酒放下，就被鬼面人制止：“不必！把酒分与众兄弟，我要敬众位兄弟一碗。”

　　鬼面人声音的不大，却有不容忤逆的威慑。

　　沈建諨微微一怔，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二当家洪刚鬣一眼，见洪刚鬣不动声色，便“诺”一声，当着众人的面，把酒坛打开。

　　这陈年的花雕美酒，果然醇香浓郁非普通水酒可比，众匪皆是嗜酒贪杯之人，喝过的酒比玩过的女人、杀过的人、放过的火都多，自然一闻便知此酒不是凡品，皆暗暗咽了咽口水。

　　沈建諨默默咽了口口水，抬着酒坛一个个一桌桌挨个挨桌的去倒酒。众匪迫不及待拿碗来接。

　　鬼面人脚踩虎头静坐高处，默默看着，待在场所有人都分到酒，他这才松开冯淑仪的手，执碗起身。冯淑仪忙敛衣站起，温驯的陪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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