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噬魂散
这父子两个听到这话，在心里简直是把程阳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不过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嘴里还得道谢。为啥呢？彼苍大陆武风盛行，文途最是不受待见，所谓的当朝著名画师，那也不过是个噱头，卖的画作最多不过百来两银子，这样的礼物对于肃王府这样的人家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可是为了拉拢程阳，他们还得对这画作大加赞赏，看的程阳心里偷偷的嘲笑他们虚伪。
肃王府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一派喜气景象，这是庆贺肃王爷八十岁寿诞来的。
宾客盈门如流水滔滔不绝，各种礼物堆满了院子，毫不避人耳目。肃王爷坐在客厅正中央，笑哈哈的接受四方宾朋来拜，甚至就连皇帝都派了一个小太监替自己磕头祝贺。
所有的宾客都要按照晚辈见长辈的礼节，磕头跪拜，哪怕你是哪个门派的宗师掌门，也无例外。可笑的是，这些人为了在离火城站住脚，居然争相前来巴结，跪在地上的模样如狗一样卑微。
程阳站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从肃王爷的眉心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黑气，心中便更是冷笑。
“这个肃王爷，为了提升功力竟不惜毁坏心神，他位居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却如此的刻薄自己，不知该说他努力是好呢，还是说他傻？”程阳心里暗道，“只是这人究竟修炼了什么功法？实力如此之高，武师境九阶，险些就要到达圆满，可再看他的气血，分明是支撑不了这么高的实力和这样疯狂的功法啊……”程阳百思不得其解。
他最是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无聊加困乏，奈何随着他实力的提升，参加这样场合的机会是越来越多了，许多事他也是不能凭着自己的心性而为之，就比如今天。
百无聊赖之际，程阳居然是进入彼苍山河图内，又游逛了一圈，吸足了灵力，这才精神饱满的准备出来，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如雷一般的暴喝：“萧潜，你大胆！”
“有热闹看了。”程阳心神一动，急忙从彼苍山河图内出来，向厅中央看去，却见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正傲然站立在中央，与肃王爷对峙着。此人长身玉立，面色凛然，浓眉大眼，额阔鼻挺，长得是仪表堂堂。
“我父亲寿诞，人人皆行跪拜之礼，为何独独你要特殊？你们自在宗可是看不起我们肃王府？”祁连壁惟恐天下不乱，开口怒斥道。
程阳看到这一幕，心里便知这是肃王爷要趁着整个离火城武道齐集一堂的时候，杀鸡儆猴，在这些人心里树自己的威风，要知道派系纷乱的离火城，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爹娘，师傅如父，充其量再多加一个师傅罢了。”那白衣青年萧潜道，“肃王爷，请问，你既不是苍天也不是爹娘，还不是我师傅，我干嘛要跪拜呢？揖手礼就已经很不错了。”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大家都知道自在宗行事随意，但是谁也料不到居然会随意至此，不过在场的除了肃王爷家的人之外，所有的人心里可都是畅快的很。
程阳闻言也感到有些奇怪，这年轻人言辞之间颇有不满情绪，想必这肃王爷平日肯定也是得罪他了。
祁连壁气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形象全失，而肃王爷此刻倒是冷静沉着，端坐在太师椅里，一声不吭，只是一手撑着大腿，一手在鼻尖嗅着，手指不断的捻动。
一股冰冷的阴气弥漫开来，程阳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阴气冰寒，但是易与外界的冬日寒气相混淆，没有一定的经验，很难看出个中区别。别人只当是一阵寒风吹过，打个冷颤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就算了，可程阳有龙矛在手，知道这阴魂所带的怨念产生的阴寒之气是怎样的。他不由的心头一惊，连忙运念力护住自己心神，同时谨慎的看向肃王爷。
肃王爷额头上的那一丝黑气已经隐隐弥散开来，他的瞳孔也随之收缩放大，不停的往复循环。再看其手指，指甲根部黑气弥漫，杀意隐隐可闻。
“唉，今日看来逃不过要杀一场了。”程阳心里暗暗的叹息，同时也怜悯的看向那个萧潜，如果他师傅不在这里，他百分之百死定了。
“呵呵～”隔了很久，肃王爷忽然开口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让所有的人看了都是禁不住打个寒颤，这肃王爷竟像是白日的鬼魅一样让人心生恐慌。
“这人修炼的，一定是阴煞之类的魔功。”至此，程阳心里已经可以断定了。
这世上功法千千万，有一种却是万万不能碰的，那便是魔功。魔功修炼最容易让人心神失衡，走火入魔，往往实力是上去了，可是失去的却是更多。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走廊下，有一个肃王府的小太监偷偷的观望着，而后便是趁人不备溜出了王府，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了。
肃王爷笑了笑之后，脸色恢复如常，阴寒之气也是顿时消散，程阳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觉得今天或许会有大事情要发生。
“今日是老夫的寿诞，我就不与这个无知晚辈计较了，诸位，宴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请吧？”肃王爷脸上和蔼可亲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装的，可就算是装的，谁又敢戳穿他呢？
在场的人都是在离火城里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大家都要顾及着一个面子，因此也便都附和着笑道：“是了是了，王爷宽宏大量，实在是我辈楷模。”
就这么，主宾一行离开客厅，浩浩荡荡往宴席场所而去。不得不说肃王爷是大手笔，光是宴席大厅就有一亩多地的面积，上百张精美的红木圆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且精美的菜肴，鲍鱼海参鱼翅，这些在他们来说都是家常的菜了，更让人吃惊的是每一张桌上竟然都有一盘朱红色的汤汁。程阳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着的清新味道，便发现那汤汁居然是朱草熬制的。
“这肃王爷当真是有钱，用朱草熬制汤汁来招待客人……”程阳摇头苦笑，“大补啊！”
“来，程门主，小兄弟，你可是我的上宾，请随我来！”程阳正诧异间，冷不防一只冰冷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强硬的拖向上座，那正是肃王爷。
程阳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成了肃王爷的左膀右臂，下面的人纷纷看着他，有表示不解的，有妒忌的，大多数却都是不屑。
“程阳？是哪个？”
“你没听说过吗？最近风头强劲的，明州城六方门的那个程阳，听说他们来离火城发展啦！”
“唉，我知道他的，还看过他与城守府的人对战，那确实是个狠辣的角色。”
“完蛋咯，本来竞争就够激烈，现在又多个他……”
在座的人心里想什么的都有，嘴上说什么的也都有。但是他们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往往是对不上号的。
对于肃王爷的超常热情，程阳心里感到十分诧异，不过他可不认为这是对放对自己示好，因为刚才抓的那一下，劲道强横霸道，阴气十足，就没打算要交好。他按耐住心里的嘀咕，就这么坐在肃王爷身旁，他倒是想看看，这老鬼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席间，肃王爷没少跟程阳聊天，他面色和蔼，口气和善，对程阳和其师门是嘘寒问暖，称赞连连。而席上，酒菜不断的被端上来，菜的味道做的大概实在是好，所有的人都狼吞虎咽，吃个不停，就像是上瘾了一样。
“来，尝尝这个。”肃王爷热络的为程阳夹了一筷子菜，“我府上的厨子那是彼苍第一，吃过的人没有不夸他手艺好的。”
“多谢王爷。”程阳点头，略夹了一小块菜在嘴里品尝着，味道果然是前所未有的好，不过他却暗暗的皱起眉头来。下面那些人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就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的人一样。
“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肃王府的厨子手艺再怎么好，吃喝可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啊……”程阳心里暗暗的嘀咕着。
宴会一直持续着，从傍晚到夜间，酒菜不断的被送上来，人们也是不断的吃喝着，到最后一个个都腆着肚子了，还是在往嘴里送。至此，程阳心里已经是沉了下去，他知道这酒菜里一定是有问题的。
肃王爷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如何？好吃么？”
程阳傻乎乎的点头：“好吃。”他假作机械的抬手夹菜，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吃，而事实上，那些菜在进入他嘴巴的时候，就被他送去了山河图，瞬间就被冰寒之气冻成了粉末。
“哈哈，吃吧吃吧……”肃王爷见状开心不已，“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的越多越好！”
“爹，时辰到了吧……”旁边，祁连壁悄声道。
肃王爷一抬手：“哎，再等一等，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承受多少噬魂散。”
“我怕迟则生变，最近皇帝老儿对咱们监视得紧啊。”祁连壁小声道。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祁连壁的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混帐！”肃王爷怒斥道，“本王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灯光下，他面色狰狞，额头皮肤下，黑线不住的游走，显得格外恐怖。
“嘶嘶嘶……”
“嗡嗡嗡……”
悉悉索索……
迷迷糊糊中，程阳听到了如同地狱鬼魅窃窃私语一般的声音，他们一直不停的诉说着，就像是一万年没有开口说话一样，不停的说。那些根本无法辩听清楚的话语就像是爬山虎的一根根小小触手，死死的纠缠住人的心神。
尽管没有把饭菜吃下去，但是空气里弥散的气味还是或多或少的对程阳产生了影响，他头脑昏昏沉沉，眼皮如有千斤重，看东西也是渐渐的模糊。
“程门主，还要再吃点否？”一旁，肃王爷手里夹着一块鲍鱼，笑眯眯却眼神森然的问道。
“不……”程阳喃喃的答道，他人也扑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不多时便是呼哈大睡。
“程门主，程门主……”肃王爷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见他确实没有动弹了，这才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少年英雄？明州战神？也不过如此，徒有其表而已。”
“父亲，我们该怎么做？”一旁，祁连壁看到满堂的人都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不由得有些头痛，肃王爷做事向来都是不会告知别人，包括这一次。即便是作为亲儿子，祁连壁依旧不知道噬魂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感受到了，自从父亲修炼了那门功法，他整个人就变得古古怪怪，有的时候连祁连壁都不敢离他太近，尤其是晚上。
“哼。”肃王爷挥袖站起来，面色森然，目光却灼热起来，就像是朝圣的圣徒看到了自己信仰的神仙一样，他走到这偌大厅堂中央，张开双臂扬起头颅，望着高深的天花仰天一声吼。
吼声在这安静的厅堂里回荡着，经久不息。唬的那祁连壁都浑身发抖，不知道父亲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疯。
“壁儿，你可知道什么是噬魂散？”良久，肃王爷低头看着扑簌发抖的儿子问道。
祁连壁连忙摇头：“儿臣不知。”
“我们祁姓皇族，自古以来就盘踞在这大离国境内，领土不曾扩张，却也不曾被人欺负到家门，在这彼苍大陆，我们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耗子一样缩在自己的耗子窝里，却能经久不衰，你可知这是为什么？”肃王爷望着儿子问道。
祁连壁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直起身子大着胆子看着自己的父亲，茫然的摇摇头。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一件不堪回首的丑事，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做子孙的来说，却是前人栽树，后人蒙荫，大大的美事了。”肃王爷额头上黑线不住的游走，东凸一块西凹一块，在灯光下看起来阴森恐怖，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倒是变得正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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