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听琴
这一天。
穆川和李笑结伴而行，前往幽林小筑。
那幽林小筑，正是姬幽若的《琴幽》开讲的地点。
不过小筑也容纳不了太多人，所以考核的地点，按武院的通知，是在幽林小筑附近的一片树林中。
等两人到了目的地，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影。
但是，出人意料的，却一点也不吵闹。
一阵叮咚的琴声，像夏日午后，山间的一缕清泉，缓缓地流淌过每一个人的心间。
烦恼，忧愁，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琴声之中，被淡忘了。
剩下的只有悠闲和宁静。
穆川也眯起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这琴声。
哪里还有半点来时的忐忑与不安？
其他武生，也尽皆如此，包括最跳脱的李笑，也在这琴声之下，变成了一个再乖不过的宝宝。
就这样，直到琴声已停歇了很久，穆川才回过神来。
好高明的琴技！
他在心中赞叹着。
看这树林之中，怕不得有一百多人，可受到这琴声的影响，却都已忘记了自我。
那样的琴声，竟似能影响人的心神。
弹奏的，难不成，就是那姬幽若，姬教授？
“诸位请在此稍待一下，老师随后即来，不过她素不喜吵闹，所以还烦请大家，在这里保持安静。”
一道男声响起，树林中，走出一个抱着七弦琴，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来。
穆川这才知道，弹出那样的琴声的，竟然不是姬幽若，而只是她的一个学生。
李笑附耳在他旁边说：“姬教授的学生，一共有两个，一男一女，这应该就是那男学生，祁远，祁师兄。”
“祁师兄好，我们都知道了。”
武生们纷纷地点头应和了一声，然后安静下来。
祁远也没有再做什么，颔了颔首，静立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耳畔传来“咚”的一声琴响，穆川的灵魂都仿佛在这一声琴响之下，震颤了。
随即而来的一个个音符，都仿佛跳入了他的灵魂似的，让他在一种巨大的悸动之中，浑然忘我。
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彩色的世界。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山是青的，水是绿的，一道道模糊而熟悉的人影走过来，抱起他，带着他在这彩色的世界中徜徉。
忽而，他们走入了一座巨大的建筑中。
他听着鸟语蝉鸣，欢声笑语，又走入花园中，玩起他最爱玩的捉迷藏。
他记起了，这是水月山庄，他童年的所在，模糊却永远无法忘却。
是琴声，让他回味到了童年的感觉。
在这一刻，穆川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顺其自然，用心去体味这样的琴声。
伪装与掩饰，都是对这样一种琴声的亵渎。
忽而，这彩色的世界消散了。
变成了一个血与火的世界，
烈焰雄雄而焚，那些熟悉又模糊的人影，就在这火焰之中，被利刃加身，喷溅出无数鲜血，嘶吼着倒下。
无尽的悲伤和愤怒，仿佛要将他撕碎。
这是一种何等样的痛苦。
可没过多久，琴声再变。
他来到了一个桃花掩映，绿水环绕的幽静世界。
山间的小屋中，走出两道女性的身影，穆川看到他们，心中的任何痛苦和憎恨都烟消云散，留存的，只有满满的温馨。
他微笑着走了过去。
当琴声第四次再变，他脸上的笑容已变冷。
他化身成了一条冷酷的蛇，在黑暗中捕猎。
静静地潜伏一段时间后，他猛然钻出，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将猎物吞下。
“远游，远游！”呼唤声响彻在耳畔。
穆川终于回过神来，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丝丝冷汗从他额头上涔涔而下。
这琴声实在诡异。
他竟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过往给回忆了一遍。
甚至因为最初的童年阶段太美好，他还主动放弃了反抗的意识。
“李笑？怎么了？”
穆川定定神，发现李笑正站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
“远游，你这反应可真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大叫的，看得可真让人担心。”李笑说道。
“什么？”穆川不由一惊。
在琴声之下，他出现那么大反应，可是一个不小的破绽，毕竟他若真是还俗僧人，内心或许不该有那样多的情绪。
“不用惊讶，跟你一般反应的可不少，甚至还有更激动的，喏，你看！”李笑伸手指了指。
穆川这才发现，还有少部分人，没有回过神，有一个胖小子，蹲坐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嚎啕大哭，那哭声响震九宵，吸引了大部分已经醒过来的人的目光。
“妈妈，妈妈！”这胖小子，像是婴儿要找妈妈吃奶似的，配上他那副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穆川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反应过度的，不只有他一个，这样的话，他刚才的行为应该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又过一会儿，等在场的武生都回过神，就连那胖小子也已经止住哭声，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琴声又是一响。
这次的琴声，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穆川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琴声，往前走了几步。
再看看周围，有同样反应的，还有另外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就有那胖小子。
“恭喜几位师弟师妹，通过了初审，下面就请几位，随我前往幽林小筑，到那里接受老师的复审吧。”那祁远走上前来，朝着几人拱了拱手，微笑道了声贺，又向着其余等人抱歉道，“没有选上的师弟师妹，对不起了，老师对学生的要求比较高，如果没有一定天赋的话，习琴可能会事倍功半，不如转而研习它道。”
武生们在失望中，纷纷离去。
“远游，没想到这次考核，姬教授采用了新的考核方式，虽然来了，却连面都没有露，这实在可惜，跟我有同样想法的，估计都白忙一场了。不过幸好，你竟然通过了初审，那我就先回去，等你见到姬教授，一定要记好了她的模样，回来再给我好好描绘描绘。”李笑也凑到穆川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这才离去。
穆川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道。
然后与其余五人，跟在那祁远师兄身后，继续往林中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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