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一路向西

　　就在大明各地举行乡试之时，遥远的肃州，顺军大将李过正皱着眉头看向皑皑白雪的祁连山。

　　在明军的三面逼迫下，顺军在关中根本无法立足，不得不一路向西撤退。

　　由普通贫民百姓组成的顺军，根本无法和精锐的明军匹敌，明军的火铳火炮太过厉害，两军交战时未等短兵相接，顺军便已经死伤惨重，根本就没法打。

　　在李过的心里，现在的明军已经远非数年前的明军。数年以前，自己随着闯王纵横天下之时，每每杀得明军落荒而逃，大军东渡黄河攻伐北京之时，不管是地方明军，还是宣大边军，哪个敢和顺军匹敌？还不是一个个争着喊着投降。

　　然而只是短短的数年，形势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李过自认现在的手下战力不比当年差，可问题是明军战力提高实在太多，与当年的明军已经天差地别。

　　战战不过，便是守城也守不住，明军仿佛掌握了五雷大法，坚固的城墙竟然能被轻易攻破。

　　没办法，李过只能带着属下一路西逃，一直逃到了肃州。

　　看着白雪皑皑的祁连山，李过突然想到半年多前和明齐王陈越相见时的情形，突然双方分别是陈越的话，当时陈越告诉自己西域还有广阔的天地，建议自己带军前往西域立足。当时的自己对陈越的话嗤之以鼻，没想到现在即将成为了现实。难道这一切都是出自陈越的阴谋？

　　“义父！”义子李来亨走到李过身边，禀告道：“义父，孩儿已经清点过，跟随到肃州的将士共两万八千一百人，另有家属三万余。陛下一行还在甘州，迟迟不肯西进。”

　　自从西进以来，一路越来越是荒凉，人烟稀少，朔风呼啸，风沙遍地，环境越来越恶劣，以至于大顺将士和家属们苦不堪言。没有奈何，李过只能亲自率领军队作为先锋一路西进，为大队人马开路。

　　三年以前，大顺兵威最盛的时候，李自成派出大量的军队攻略西宁以及河西等地，这些地盘都先后归属大顺所有。而随着大顺的失败，兵力转进，这一带便落到了清军手中。而明军北伐之后，清军退出了关内，顺军挺进了关中，又重新对这些地方进行了统治。

　　所以一路西进，并未遇到什么敌人，唯一的敌人便是越来越恶劣的环境。

　　李过带着三万大军及家属一路西来，死在路上的士兵便有一千余人，家眷而是损失更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气候的恶劣，再就是食物的不足。也难怪皇帝李自敬迟迟不肯前来。

　　“不肯来？恐怕由不得他了！”李过冷笑道。大明齐王陈越的阴谋已经很明显，就是要把顺军赶到西域，所以明军绝对不会允许李自敬长久的呆在甘州。

　　“义父，皇上他如此不识大体，怎配当皇帝！”李来亨愤愤不平的道。一直以来，大顺能有今天全靠义父东挡西杀，而李自敬不过仗着是李自成的弟弟，连话都说不明白，怎配当大顺的皇帝！

　　“闭嘴！”李过怒视了李来亨一眼，斥道。李自敬再不堪也是自己的叔叔，大顺的江山还是李家的。为什么立李自敬为皇帝你还不清楚吗，顺军诸将各不相统，只有立李自敬大顺才能勉强保持不乱。

　　“义父，咱们怎么办？”见李过发火，李来亨不敢多言，而是问起以后的计划，“大军已经在肃州盘桓了数日，每日消耗粮食无数，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无力挺进西域。义父，要不咱们干脆和明军拼了，也比往西域那种不毛之地强！”

　　“你懂什么？拼，要是能拼的赢还用你说？”李过斥道，“去西域又怎么了？西域再不毛之地，也比留在大明等死强。凭咱们现在的实力，征服西域诸国毫无问题，既然在大明待不下去，咱们便在域外开疆扩土再建大顺！”

　　见李过发火，李来亨不敢再多言。

　　“不等了，明天一早便越过嘉峪关进入沙漠，向沙洲进发！”李过毅然道。

　　第二天一早，近三万大军以及随行的三万家属，六万余人补充了食物淡水，离开了嘉峪关，进入了茫茫沙漠之中。他们前进的方向便是位于沙漠中的沙州。

　　从嘉峪关到敦煌七百余，中间大半都是沙漠。这里的风沙气候远不是陕西陕北能比，任是顺军将士大都是吃苦耐劳的农民出身，一路行来也吃不消。

　　沙漠地区，日夜之间温度变化太大，白天艳阳高照热的要死，到了晚上竟然寒冷彻骨，一路行来，顺军将士苦不堪言，很多人倒在了沙漠之中，而其他人也只能掩埋了尸体继续前进。

　　在沙漠行军，最重要的是饮水，因为在沙漠很难找到水源，一开始有人不注意，白天口渴喝了太多水，后来的几日便无水可喝，最后逼得只能和牲畜的尿。

　　最适合在沙漠行走的牲畜自然是骆驼，而顺军将士可没有骆驼，拥有的只是骡马，而在平原地带奔走如飞的骡马，在松软的沙漠里却抓了瞎，没有多少草料，没有多余的饮水，行了不到数日，骡马纷纷倒毙，只能切割了作为食物。

　　而失去了骡马，携带的辎重物质便只能由人来扛，这更加重了行军的困难。

　　当走到第八日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水壶，便是李过此时也生出了绝望，也许，沙漠再也无法走出去。

　　“义父快看！”就在此时，满脸风沙嘴唇干裂的李来亨惊喜的指着远处大叫。

　　李过定睛看去，便见漫天的黄沙之中，一座城池出现在眼帘之中，沙州卫终于到了！

　　沙州位于沙漠之中，是大明在西域为数不多的地盘，设有沙洲卫驻守这片疆土。然而经过两百多年的时间，此处的守备已经非常松懈，此时的西域早已不是汉唐之时，丝绸之路早已没落多年，一年下来西域途径沙州的商队也没有几个，没了丝路，便是蒙古人都不愿来沙州抢劫。

　　沙州卫原有数千户军户，经历了两百多年，军户们逃散严重，现在也仅剩数百户，加上一些归化的蒙古人和西域土著，整个沙州的士兵也就五百多人，百姓总人数不到一万。而在这西域，这已经算是一股比较庞大的力量，因为此时整个葱岭以东的西域总人口也就数十万人。

　　内地流贼的叛乱，清军的入侵，对沙州的影响一点不大，而此时的沙州还打着大明的旗号，守将是世袭的沙洲卫指挥使冯岩。

　　然而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顺军，指挥使冯岩满脸都是苦涩。沙州卫城中虽然有五百余士兵，可是从沙漠中出来的贼军却数万人之多。而经历了两百多年风沙的沙州城早已破败不堪，如何禁得住这么多人的攻打？

　　“大人，怎么办？”指挥同知牛六心惊胆战的问道。

　　“不是说大明已经夺回北京打败了流贼了吗，如何有这么多的流贼来到沙州，这满天的黄沙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冯岩苦笑着问道。

　　这遍地黄沙的西域，又有什么东西好抢？

　　“大人，打不打？”牛六继续问道。

　　“打什么打？”看着远处铺天盖地而来的贼军，再看看城中惊慌失措的手下，冯岩喃喃道。

　　终于走出了沙漠看到了绿洲，数万顺军精神顿时恢复了过来，李过开始抽调尚有战斗力的部下，准备攻打沙州城。

　　然而还未等他开始攻打，沙州城门打开，守将冯岩率队投降，令李过很是高兴。

　　冯岩投降还算非常明智，虽然对沙州的百姓来说顺军的到来是一场浩劫，但因为他选择了投降而避免了一场杀戮。

　　但是有些事情根本无法躲过，顺军一路行来食物淡水早已消耗一空，只能在沙州进行补充。于是，无数的顺军将士冲入了百姓家中，把他们的粮食洗劫一空。最后李过干脆下令，把沙州这一万人全部挟裹到军中......

　　大军在沙州修整了半月，恢复体力的同时，也是在等待后续军队的到来。然而半个月过去了，后续军队却根本没有出现。李过无奈之余，只能留下千人的军队驻守沙州，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向西北挺进，要去攻打哈密卫。

　　占了沙州，缴获了数百头骆驼和千余匹战马，又有了熟悉沙漠的冯岩等人为向导，无论是道路还是水源都能轻松找到，前往哈密之途轻松了许多。

　　而在李过率领顺军先锋一路向哈密挺进之时，肃州，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越往西越是荒芜，大部分顺军将士哀声哉道，田见秀、党守素等顺军将领根本不愿再向前，而是忽悠着大顺皇帝李自敬留在肃州。

　　大顺眼看着败亡在即，与其逃往不毛之地的西域，还不如干脆投降大明，哪怕当个农民回家种地，也比丧命域外要强，很多人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而李自敬本身就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农民，平时连话都说不利索，根本就没有其兄长李自成那样的本事。被一些将领一忽悠，再加上贪图享受害怕行军，便真的留在了肃州，迟迟不下令继续行军。

　　而此时的明军，眼看着顺军被逼近了河西走廊，征西大将军余枫见战略即将实现，便也没有急着继续进军。他的打算是给顺军一些时间，以便能做好进入沙漠前充足的准备，没必要逼得太过。谁知道这顺军竟然呆在肃州永昌卫一带不走了。

　　给脸不要脸啊，余枫怒了，便要下令继续进军，逼迫顺军西进。而就在这时，顺贼党守素等将领偷偷派人前来，要向明军投降。

　　想投降？余枫冷笑了起来，若是投降这么简单，自己又何必费心巴力的一路三面合围驱赶？

　　余枫当即对来人言说，投降可以，普通士兵可以投降饶恕，但顺军将领作恶多端，一个都不能饶恕！

　　听了派去人的回报，党守素等人大惊，没想到明军统帅竟然不愿纳降。便是连献出李自敬这个皇帝都不行。

　　这就没办法了，只能继续逃了。

　　然而明军进军的速度太快，还未等顺军集结起来离开肃州，明军前锋已经开了过来。

　　顺军集结了五万军队仓促迎战，却被不到五千的明军前锋杀得大败，丢盔弃甲仓皇西逃。而在逃跑的途中，连顺帝李自敬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仓促从肃州逃到甘州时，看明军没有追来，顺军诸将才松了口气，清点了一下人马，手中的兵力全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人，家属更是丢了一空。

　　怎么办？袁宗第、高一功，党守素等顺军诸将聚在一起，商量半天也拿不出办法。

　　李过在甘州还留了一些人，告诉了诸将李过前往沙州的消息。无可奈何之下，诸将只能带着仅剩的一万多人追随着李过先锋的足迹，挺进了沙漠之中。

　　肃州，看着面前身穿黄袍、面色黝黑如同老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顺皇帝李自敬，余枫差点笑出声来。就面前这样的人，也能当皇帝，难怪顺贼越来越没落！

　　只是数千前锋便把顺军杀得大败，抓的俘虏无数，余枫已经不知该说什么。

　　下令甄别俘虏，凡是顺军将领一律杀头，普通的士兵以及家属则看押起来，这些人会被遣送到关内各地为农。至于大顺皇帝李自敬，则押解进京，作为大胜的证明。十万大军劳师远征，耗费钱粮无数，总得有说得出的战果。

　　而现在陕西一省收复，顺帝李自敬被俘，便是此战最终的功绩，凭此，齐王足以向朝廷交代了。

　　至于余枫自己，他的任务远没有结束，征西大将军，岂是收复陕西河西这么简单，他要带军挺进西域，为大明收复西域汉家疆土。

　　收复西域，越过葱岭进入中亚，这是陈越制定的西域战略，顺军只不过是先行军，等顺军把西域的势力消灭一空之时，便是余枫挺入接收战果的时候！

　　征西大将军，便是一直往西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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