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忙（拾麦穗）
天气一天天的热了，棉棉已经得到家人的许可，可以下炕玩了。只是活动还是被限制在院子里。小文、小武不割草，不拾柴禾的时候就陪着她玩。赵兴国家的强子也整天跟长在他们家一样。等到何月香给家里撑起蚊帐的时候，夏忙也到了。熟了一季的小麦要收割了。
这天一大早的，，赵安国就把镰刀拿了出来，就着油石磨的利利的。
“月香，镰我收拾好了，给你挂在后山墙上。你操心点，不要叫娃们动，下午就要把场割出来，今天黑哩就要碾好，明天开镰先割东崖坡的麦子。你今天分在碾场组了，不用带镰。我先走呀。”
月香应了一声，忙着把鸡和猪喂了。三夏抢收，一个人都恨不得分成八个人用。
能干活的人几乎成天都长在地里。
碾场是个相对轻省的活。老大是小队队长，这几年因为娃小，没少照顾她。碾场组的人要自带担笼，还要带上一簸萁炕洞灰。
队里的规矩，但凡是割过的麦子，允许捡麦麦穗。谁家捡到就是谁家的。起出的麦茬也是谁捡到就是谁的。
月香边掏灰边指挥：“小文、小武，把你们的小背篓背上，等会捡了麦子妈给你们蒸纯麦面镆。棉棉也一起去，妈给你带点糖水。”
这是棉棉自从摔了脑袋后，首次被允许走出院门。棉棉兴奋不已。
再看看小文、小武的用竹子编的小背篓，妈呀，真心漂亮，绝对的工工艺品。棉棉拉在手上舍不得放手。
“妈，棉棉拉着我的背篓，不放手，你把我爷以前给我和小武编的那个小的给她找出来。”小文一看，就知道棉棉也想要个小背篓，这个东西他们家还真不缺，赵勇手艺最好，几个儿子也会编。
“你在东边的厦房里找一下，我记得收拾到里面了！”
何月香自己顾不上，略想了一下，指了个地方，让娃们自己寻去了。
仨拥到东厦房里，一眼就看见，俩稍小点的背篓放在一起在用绳子在墙上挂着。
“小武，搬个木板凳来？”
小文指挥着。
取下了迷你版的小背篓，又找东西把它打扫干净，棉棉背在身上美滋滋的。
月香麻利的收拾好东西，给几个小的一个找了个小草帽，又拿葫芦装了一葫芦水，放了点糖。想了想，又从挂着的馍笼里拿出两块粑粑馍，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包了，放在棉棉背的小背篓了。自己背着个大背篓，端着上簸萁灰，领着娃们出门了。
出了院门，棉棉发现自己家居然没有和村里的人家连在一起，和自己家连的东隔壁的一院落房子，和自家的土院墙不一样，是篱笆围的院墙，屋门锁着，一眼可以看到院内，长着不少杂草，还不算破败。很明显没有住人。棉棉心想，难怪觉得自家怎么清静。
何月香看棉棉停下脚步打量知青房子，随口问道：“是不是想那几个哥哥姐姐啦？他们都回去了，这次可能真不过来了！”月香有点失落的说，隔壁的知青，来来回回好几波，远亲不如近邻，这片就住了他们两家。相处久了，多少有点感情。
棉棉还隐约有了点印象，记得隔壁原本住着几个青年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的还给自己吃过一粒糖，棉棉现在还能记得那糖的甜味，但对于那几个人的模样，却是已经模糊了。
从棉棉家去场地，相当于要把村子穿个过。当时的村民选择盖房子是不会选择这块地的。当年因为情况特殊，出于顾虑，大队给第一批知青挑了一块和村离了点距离的贫地盖房子。后来有村民想要盖房子，村上就鼓励村民在此盖房。这块地村上商议了不要钱，村民愿意盖，和大队打个招呼，大队批准即可。就这，村里人嫌弃这块地方距离地里远，干啥都不方便。要盖房子，宁可交点费用，在村里找地方，也不愿意在这边盖。而赵安国成亲需要建房，赵勇和儿子商量了一下，虽然不方便，好在村上不收钱，大不了多走几步路。一次性的紧挨着赵安国给老三赵振国也申请了三间庄子。等以后赵振国成家了，兄弟离得近也多个帮衬。赵振中的那三间庄子被赵安国扎了个篱笆围了起来，做了家里的菜园子。何月香种上应季的菜，家里吃着也方便。
棉棉一路走来，发现村里有很多像他们这样装备的人。小孩子能多些，也有不少上了年龄的老人。但是等到了地头的时候，就又发现有区别了。各生产队盘的场地在不同地方，人都是奔各自生产队场地去了。就像他们小队一样，三队的场设在他们对面，也是今天开始开镰，而稍远点也有一队在盘场开镰。
“小文、小武，棉棉”赵强一眼看到二娘和小文他们。
“强子哥”双胞胎回应。
双方很快就胜利会师。
棉棉一看，好家伙，大妈和奶奶也在人群中。月香也看到了大嫂和婆婆，忙赶了过去。
女人们把端着的灰倒在了指定的地点。
男人们都聚在另一边，听着队里的安排。老远，只看见队长手一挥，一部分男人们迅速的铺展开，一人一溜，挥起镰刀，收起麦子，另一队则赶到路对面，两面相对割，这样速度快。
因为怕挥动的镰刀伤着人，要等割上一会才准许人下地检麦穗。
等到允许可以下地捡麦穗的时候，女人们已经开始把捆好的麦捆往出运。
棉棉挤在人群中，开始捡麦穗。有了麦子就可以吃纯麦面的馍镆和面条。棉棉吃过有限的几次纯麦子面的面条，没有添加济的面粉真的很好吃，卖相虽然不咋样，但口感超极好。最主要的是还健康。
捡麦穗的人多，队伍移动的也很快，棉棉把小背篓捡满，就倒在小文或小武的小背篓里。
中间的时候，月香过来了一次，让娃们歇一歇，喝口水。几个娃都只喝了水，手底下却没停。太阳很热，地里孩子的大小都和小文、小武他们差不多，也有像棉棉这么大的，但是少数。大家都在埋头捡麦穗，玩得很少。比起以后的那些孩子强得不止一点。
等棉棉他们喝了两次水后，就到中午了。场里的麦子基本上收完了，但是麦穗还可以捡一阵。
月香把孩子们捡的麦穗收拾到自己大背篓里
“哟，你们拾得还真不少啊”
月香看着麦穗夸奖着。
“那当然了”
小武傲骄的说到
“妈，你先回去做饭吧，我和小文再拾会，马上就完了”小文安排。
“棉棉回去吧，棉棉今天拾得也多的很。”
小文看着棉棉又夸了夸
赵强在一边求表扬“二娘，我拾的麦穗也多！”
“啊呀，强子捡得挺多的”
月香笑着对紧在过面过来的大嫂王桂兰夸到说。
接着又问
“妈回去了？”
王桂兰点头。
“妈先回去了，走么，都回。”
小文、小武看看地里还有不少的人，舍不得现在回去。
棉棉看看，等吃过饭再过来，麦穗肯定就捡完，也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回去。
赵强也跟着不乐意。
何月香也没勉强。农村的娃娃，谁家不是那样过来的呀，真心糙养活着。
王桂兰对何月香说到：“你先回去操持饭去，我也捡会麦穗，等一会和他们一起回。”
月香点头，大嫂有婆婆做饭，她可没有。转身要走。
却被棉棉拉住了。棉棉把早上带的馍馍翻出来，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掰成几块，先往月香嘴里塞了一块，又往王桂兰嘴里塞了一块，其它的，强子，小文、小武连自己，每人一块分着吃了。
月香嘴里嚼着口馍回家做饭去了。
王桂兰嘴里也嚼着馍，心里感慨：“老二俩口子，真不知道咋生的娃。小文、小武比强子还小一点，愣是比强子懂事，这女子一样，先前还说不会说话是个瓜子。哪呀，人家恐怕真是语迟，不言不传的，心里啥都知道。”
王桂兰羡慕不已，考虑自己是不是也生一个女子。
王桂兰心里想着，手下却一点不放松。、
捡麦子的队伍，有人离开，也有更多的人加入。没用多大功夫，就到了地顶头。
众人都三三俩俩往回走，王桂兰和几个娃娃边走边扯着蛋，说着闲话走到半路上，碰到了前来接娃们的赵安国。几个小的约好饭后见，各自回家。
棉棉拾了一上午的麦子，除了觉得热以外，觉得衣服和鞋子也不合适。衣裳要大一点才行。麦茬扎脚，脚腕上、小腿被麦茬划成一道道红痕，手腕上也是。小孩子的皮肤还是太嫩了点。想着下午找个长点的上衣和裤子穿，再找双袜子。谁知道爬到炕柜里翻了半天，倒是找到了长点的衣服，但是袜子，是没有的，想想从醒来到现在，自己根本就没穿过袜子，就是鞋子穿的时间都不长，再加深搜索，也没有袜子的印象。
月香看着棉棉爬上炕，在炕柜里翻了一堆衣服出来，还时不时停下想一会，不明白她要找啥东西。
“棉棉，你寻啥呢？”
棉棉指指脚。
月香一看，棉棉白白的脚腕上有着许多红红的点点和划痕，而且，有的地方还蹭了皮。心一下子就疼了。再去看看小文、小武的，也有，只是没有棉棉那么明显。
赵安国看见了也心疼了。
俩人虽然知道那是必然的，但是在女子跟前，还是觉得心疼。
赵安国直接就说了。
“棉棉，下午你就不要下地了，就在家里玩好不好？”
“就是。看看脚成啥了。”月香一边说一边拨拉着棉棉，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小文和小武跑到棉棉跟前看棉棉的脚腕上的伤
“麦茬子戳的。”
棉棉点点头。
“疼的厉害？”
这下棉棉没有立即点头。
小武在旁边煞有其事的说“你们女娃就是娇气，捡个麦子把脚弄成啥样啦？”
棉棉气得想吐他一脸唾沫。
小文就不一样了，很有大哥范的给棉棉呼了呼脚丫子：“不疼，没事了，下午咱没有麦子捡了，捡麦茬，没有那么扎，咱家柴火多，你就不捡了。”
听老大装大人说话，何月香和赵安国都好笑的不成。
最后还是赵安国拍板：“你仨都歇一下午，不捡麦茬了，去看盘场也好，在家里玩也行。”
小文、小武又嗷嗷和叫起来“看盘场了，看盘场了。”
下午走的时候，月香和早上的装备一样，又端了一簸萁炕灰，肩上搭着条毛巾。
棉棉他们仨下午依旧带了一葫芦放了点白糖的凉开水，除此外啥都没带，就奔场里去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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