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兴庆宫夜宴(下)
蘅汀听到这一声叱骂,也不管青红皂白,直接回嘴骂了回去道:“你才是那妖孽,我姐姐不过是去偏殿更衣的功夫,你就顶着她的脸上了这席面。”
却不料蘅汀刚骂出声,那宫装少女倒也不气恼,反而温言说道:“蘅汀,自中州城外一别,我们姐妹已经有些时日未见了。若不是这妖孽盗走了我的鳞钧剑,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回到长安。”
此语一出,蘅汀与希羽都愣在了那里,想起上回被凤鸟阿朱从山中救出后,少婈便回了桃止山,尔后回到长安又身受重伤,若是说身边的这位是假的,那泽杞和鬼帝又为何要施救呢?难道这妖孽幻化能力这么强,能唬得过众人?
“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妖孽,你可有何证据?”少婈似乎已经从这少女的口中听出了些许破绽,此时便也不急恼,只是平淡问道。
“就让你即刻现出原形,还需什么证据!”宫装少女说罢便凌厉出手,朝着少婈面上直直攻进。
“且慢!”蘅汀立马出手阻拦了下来,又说道:“暂且不论二位孰真孰假,只说这宴席乃是皇家脸面,岂容你们喊打喊杀。”说罢又朝着魏翊煊那边福了福身子说道:“陛下英明决断,不知对此可有何看法?”
魏翊煊本来是按着魏岐的意思静观其变,没曾想这蘅汀竟直接将问题抛给了他,只好直了直身子缓缓说道:“她们二人实在难以分辨,但若是伪造身份的必然不清楚一些事情的细枝末节。细微之处可见区别。”
宫装少女一听魏翊煊如此说,顿时有些心虚起来,但反观少婈,她虽是一脸坦然,但眼神中也有些不自信,想来这细微之处,也并不是人人都能熟记于心,于是她也不那么心虚了。
“少婈,你们龙江一行归返途中可曾落脚在昌南郡?”魏翊煊手中摩挲着袖中的锦盒,眼睛也没有瞧着谁,只是淡淡问话道。
“回陛下的话,自然是落脚在了昌南郡。”宫装少女抢先回答道。
魏翊煊接过话又说道:“那可曾在昌南郡遗失了什么物件?”见二人皆不吱声,魏翊煊又接着说道:“昌南郡郡守捡拾到这枚官印,方才嘉顺王交给了朕。不知道你们谁能说一说是在哪里丢下的?”
少婈听后忙寻了寻身上,确实是遗失了那枚官印,而宫装少女却微蹙着眉头思索着,想来是在努力编造在何处丢了官印。
“那日我与蘅汀,还有希羽姐妹三人共赴昌南郡的温泉宫沐浴,然后更衣之时,便不慎将官印落下,若不是陛下您提起,我倒是没有想起,还请陛下还给少婈才好。”宫装少女佯装回想起来一般的说道,还不忘对蘅汀和希羽递了个眼色问道:“那日我与二位妹妹同去的可是清兰汤?”
蘅汀和希羽想了想也纷纷点头称是,想起那日沐浴所在的确是清兰汤,安排沐浴的侍女还说这清兰汤向来是给宗亲贵女沐浴的,也许确实是那时遗失了官印。
“如此说来,这官印是在清兰汤遗失的?”少婈这才出声似问非问道。
“那是自然,你这妖孽又知道些什么!”宫装少女扭头对少婈呵斥道。少婈依旧不恼,也不争辩一二,这让蘅汀和希羽非常不解,只是这个宫装少女如此疾言厉色,倒有些像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少婈了。
“陛下,我想和嘉顺王对证一下,不知可方便?”少婈上前走了几步向魏翊煊恳请道。
“朕也正有此意。”魏翊煊点点头说道,“嘉顺王何在?”
嘉顺王听到这桩迷案已经牵扯到自己,便站起来走到中场,与少婈隔着数尺的距离,少婈便向他福了福身子施礼说道:“少婈见过嘉顺王殿下,说到这官印一事,我记得并非是在清兰汤遗失,也不是在温泉宫。不知是否如我所说。”
嘉顺王回想起那日郡守交还官印时附了一份文书说明了于何日何时由何人在何地捡拾到这物件,那文书似乎被放在了锦盒之内,于是笑说道:“我如今倒是忘性很大,只记得郡守送还时附了文书说明,若我没记错的话,锦盒里便有那文书。”
魏翊煊听后将官印拿了出来,又将锦盒底托抠了抠,的确有一张纸在里面。“崇兴七年腊月初三,昌南郡鸿宾楼婢女刘氏于驿馆微雨阁中拾获圣安郡主官印一枚。”德全接过那文书便朗声念道,此语一出,那宫装少女面上瞬时不好看了。
“我们南下龙江之后返程时确实途径昌南郡休息了一宿,但是前一天在城外农庄歇息,有妖火燎原,第二日我便将官印交给捕役司朱季明,派他前去城中调度银两捐济乡民以用。而我们姐妹三人沐浴清兰汤之时,朱季明还未将官印还给我。第二日清晨启程前,我们在微雨阁用早膳之时,朱季明才将官印还给我,不料赶路心急,便不慎将官印丢在了微雨阁之中。而那日也正是腊月初三。”少婈听到文书所述之后便更加淡然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说出。
可惜朱季明今日并未在席上,如此便少了一位人证,不过蘅汀和希羽细细想来,确实有这事,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少婈走近了些。
“你不过是借着这文书所述而添油加醋罢了,何况你我身份真假之辨,区区一枚官印又如何能作证!”宫装少女犹是不服气的说道。
“那你说要凭什么才能验证身份?”少婈冷然出声问道,气势强压而下,周遭似乎也被冰凝了一般,“方才陛下也说了,细微之处可见区别。你既然都在细微之处漏了马脚,还如此嘴硬,敢情是要让我把你剥皮抽筋才肯罢休!”
希羽虽是与蘅汀一直形影不离,却眼观着这两位真假难辨的举动,以防有谁先出手,果不其然在少婈话音刚落,那宫装少女便扬手托出一把弓弩来,眼看着便要向少婈袭来,希羽眼明手快立马推开了少婈,一道冰刃擦身而过,希羽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希羽是认得那把弓弩的,莫非这少女竟是……
待少婈缓过神来,那宫装少女已经在弓弩上又蓄上一箭,少婈见希羽为护着自己受伤,心中的怒气瞬间抑制不住,伸手便化出驯妖锏。
“姐姐,这才是我姐姐!”蘅汀大声喊道,引得周遭已经慌乱四窜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少婈身上,“我姐姐自小便用这驯妖锏防身,那假冒的必然是使不出的。”
宫装少女不知为何,似乎对少婈怨念很深,每一发箭都格外发狠,少婈唯恐她伤及众人,皆用驯妖锏强行阻断那冰刃,几次下来,少婈已经费了不少体力,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到底是何方妖孽!看我不收了你!”蘅汀气恼的将腰间的五彩琉璃铃铛抽出,说来也是奇怪,这铃铛竟没有发光,莫非这少女也是仙家?素银链幻化成一道绳索,朝着那宫装少女袭去,却不料那少女身姿甚是敏捷,那素银链屡屡擦身而过,却根本奈何不得她。
不远处的拐角中,魏岐本打算静观其变,却不料那宫装少女虽道行不浅,却沉不住气,仅仅是一枚官印就漏了马脚,着实不堪大用,魏岐竟觉得有些扫兴,不过想到这少女怕是龙族之人,若是在此受了损伤,恐怕也为往后留有祸患,看来不得不出手相助了。
一道黑影卷入这场混战中,却不向着任何一方出手,看来是打算调停这场混战。那少女见来人是魏岐便只得悻悻收手,少婈和蘅汀见此也只好停手,心下想着,这少女就算再高的道行,她们姐妹二人联手也许还是能制服的,暂且放她一放到也不打紧。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阻拦与我?”少婈发问道。
魏岐恭手施礼道:“郡主许是未曾见过我,在下是建业王魏岐。之所以出手阻拦,是因为这晚宴乃是皇家宴席,若是喊打喊杀岂不是扰了兴致。还请郡主莫要见怪。”
“建业王殿下此话虽有理,但我姐姐差点蒙受冤屈,岂能轻易饶了这妖孽,就算不把她拿下,也得让我等瞧一瞧她到底是什么样子!”蘅汀倒是颇为气恼,不服气的顶了一句回去。
“哦?那蘅汀大人打算如何?”魏岐面色略微冷然的回问道,看来是有些不悦了,他向来性子清冷,也尤其不喜欢被人忤逆。
少婈见场面有些僵持,便打圆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容我先将她拿下。”说罢便要出手,魏岐见那少女还要恋战,便暗自使了个眼色给她,只见那少女转身化成一道光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竟然让她逃了!”魏岐急忙佯装作惊讶之状。
“殿下怕不是故意放她走的吧!”少婈冷然出声问道,只因魏岐是皇族宗亲,也不好发作。
“郡主哪能平白无故给我扣上这顶罪名!”魏岐一脸不悦的拂袖说道。
少婈也不欲与之再废话,转身便要追出去,却听到希羽喊道:“长姐,穷寇莫追!”说完又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少婈听后也就断了追出去的念头,忙和蘅汀一起去搀扶希羽起身,却见希羽胳膊上的伤口还泛着蓝光,看来这冰刃是有毒的。
“蘅汀,快把师兄留的那些药拿来给希羽服下。”少婈焦急地说道。
“长姐,这是冰凌寒毒,所幸不是伤在你身上,不然会冻结经脉致死,且无药可医。我修习的是火系法术,只需敷一些药粉将养些时日便好,你们不必挂心。”希羽反过来劝慰道。
“我们还是速速回国师府吧,这宴席不吃也罢。”蘅汀气恼道,还不忘白了魏岐一眼,好像魏岐才是罪魁祸首。
姐妹三人向魏翊煊告假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兴庆宫,魏翊煊被方才的一场混战吓得失神,也不便多作决断,只得应允她们先行离开。魏岐也跟着离席而去,不知所踪。
此时的皇宫,热闹都在兴庆宫那边,所以当一条银龙落在北宫的水潭边时,根本无人察觉。那少女的确是龙族,方才与少婈她们的一场混战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若不是魏岐出面为她解围,就算她恋战,也可能会现出原形,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落了下风。方才虽没有被素银链捆上,但是那素银链也吸取了她周身的灵力,看来要对付那圣安郡主,还需从长计议,这次是自己轻敌了。
魏岐离席也是为了寻找这少女,经手中罗盘所指,很快便在北宫找寻到。魏岐见她现了原形,倒是没有很惊讶,只说道:“方才若不是我周旋一番,你再恋战下去,怕是性命堪虞。”
“看来你是一早就识得我是假冒的圣安郡主,如今怕不是你故意为之,请君入瓮之举罢了?”银龙张口发问道。
魏岐倒也不答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掌中,淡淡说道:“我见你灵力受损,好在我这里有归元丹,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且服下,眼下你这庞然的身躯若是被旁人瞧见,岂不是要吓死人。”
银龙冷笑道:“如今既然已经落到如此田地,就算你拿药毒死我,我也认命了。”说罢便张嘴,任由魏岐把归元丹放在她口中。
魏岐确实没有框骗她,药丸下肚后,龙身便散发出雾气来,片刻之后,她便恢复了少女的形态,却也不是少婈的样子,一对龙角长在额角,倒有些俏皮。
“你幻化成人形却连龙角都无法隐去,想来道行并不高,也应是龙族的幼辈。”魏岐细看了看少女一眼推断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这肉眼凡胎如何就能第一眼便看出我的本来面目。”少女又忍不住发问道,“我可是用了父君给的灵药才能易容成那妖孽的样子,任凭他们也是看不出的。”
“父君?你莫非是龙族君王的女儿?”魏岐反问道。
“你这人好深的心思,接连套我的话。”少女有些愤愤地说道。
“并没有让你吃亏,我可是已经向你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你却不让我知晓你的身份。”魏岐还是淡淡地说道,却好像很有道理一般,“我之所以救你,全因你之前救了我,不过若是细想起来,那风雪之中的相遇,也许是你设计好的。若真是如此,你还算计了我一回。”
听魏岐说的言之凿凿,倒也无可争辩,少女自认理亏,也没曾想这凡人里面竟有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只得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龙族公主,你可以叫我浅霜,那圣安郡主是我龙族的罪孽,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我父君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就凭你?”魏岐略显轻蔑地说道。
“你就那么看不起人吗?”浅霜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魏岐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你且说说这圣安郡主是如何成为你们龙族的罪孽了呢?”
浅霜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嘟囔道:“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是近日以来父君提起过,我便记下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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