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言出法随

　　在上一轮中，君淮安被静曦和尚打败，而纪晗与安合语激斗许久，最终还是败了，但安合语也不好过。

　　正当有人看着安合语惨白的脸色，猜测她可能止步于此的时候，抽签结果出来了——安合语轮空。

　　众修哗然，此人的运气还真是好。

　　于是现在，比武台上，静曦手持佛珠，合掌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凌霄的施主。”，旋即话锋一转，“我观之施主器宇……”

　　顾惜湛微微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让。”

　　静曦一愣，他眼中倒映出一柄长剑，剑锋如霜，寒光乍现！

　　青戈直直朝着他右胸刺来。

　　但他也并非毫无准备，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木鱼突然挡在了他面前，被剑气集中后，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余音袅袅，萦绕不去。

　　观战修士顿时觉得神魂一颤，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缓了过来。

　　“阿弥陀佛，”，木鱼在空中转了一圈，慢慢变小，最后只剩巴掌大，被静曦握在手中，“施主何必这么大火气？”，他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有几丝后怕，这人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

　　火气？顾惜湛也不说话，回答他的，是一道更为凌厉的剑气。

　　这和尚胡言乱语的本事她见识过，加之她本身就不是多话之人，自然无意去接他的话茬。

　　在她眼里，巧舌如簧，总也比不上剑气如虹。

　　虽然对方很明显不想搭理他，静曦和尚还是坚持将话说完了，“这朵莲花，有平心静气之效，便送与施主了。”

　　他慢慢张开手，掌心有华光浮动，仿佛有人用画笔一点点勾勒出形状。

　　莹洁如玉，暗香浮动，是莲。

　　静曦淡淡一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空气，如同扰动了一池春水，阵阵涟漪荡漾开来，下一刻，千万朵白莲从涟漪中浮出，旋转着向剑气撞去。

　　［轰！］

　　这场碰撞明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众修却觉得有绵绵不断的奇异力量，从碰撞的中心产生，迅速席卷了整个比武台，甚至连天幕都暗了一瞬，原本规律的层层涟漪，瞬间碎成了点点灵光。

　　静曦和尚将手中莲向上一抛，莲花倒扣过来，见风就长，尚未落地便已有丈余宽，气势如虹，眼看着就要将女修扣在里面。

　　顾惜湛微微抬起头，长剑上有冷芒闪过，数道雪亮剑气冲天而起，那重重叠叠的莲瓣，竟然被划成了无数碎片。

　　残破的白色莲瓣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在地，顾惜湛站在这片落花中，竟也多了分出尘。

　　然而剑上的寒光，从未减轻过半分。

　　静曦伸手接住一枚巴掌大小的残破花瓣，看着异常整齐的切口，轻轻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可惜了。”，这柄剑，果然锐利。

　　手一翻，残花又轻飘飘的向地上落去，他重新合掌，缓缓合上了眼，“阿弥陀佛，施主心不静啊。”

　　他张口，呵出一个气音，一时间，比武场中突然有诵经声响起，飘渺空灵，回荡四周。

　　顾惜湛目光流转，微微敛了眉，虽然找不到诵经声的来源，但她能肯定，与静曦脱不了关系，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掉落在地的残荷亮起柔柔玉光，几乎是瞬息之间，便长成了朵朵完整白莲，香远益清，亭亭净植，无数莲花仿佛要将顾惜湛吞没。

　　剑气划过，花海倏然秃了一道，然而破碎的花瓣再次变成白莲，反而比之前更加浓密。

　　诵经声更大了些，静曦身上浮出层层宝光，莲花无风自动，有点点金光从莲心摇出，于空中连成细细的金链子，继而首尾相连，成为一个个金环。

　　顾惜湛凝神看了眼，惊见那点点金光，却是个个“佛”字！

　　虚空中，有经轮转动声响起。

　　由“佛”字形成的金环向她压过来，顾惜湛举剑斩下，剑气却毫无阻拦地穿过金环，而第一个金环，也终于碰到了她头顶。

　　“唔……”，顾惜湛闷哼一声，有一时的失神，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老僧虚影，长眉及膝、慈眉善目，周身有佛光，光是看着他，便让人感到自己仿佛置身须弥道场，身心都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

　　老僧突然抬头看向她，一双眼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清澈的如同稚子，他微微一笑，“施主心中有事。”

　　被他看着，顾惜湛只觉心中的秘密仿佛都无处遁形，她微微皱起眉，又听见老僧叹了口气，语气中有几分悲悯，几分可惜。

　　“施主何必执着于心中执念，”，他伸出手，掌心是一朵莲，“我佛慈悲，何不昄依我佛？”

　　一股几乎让人无法抗拒的慈悲之意从莲心扩散出去，感受到这股慈悲之意的人，都有一种垂首缴兵、追随佛祖的冲动，老僧依旧看着顾惜湛，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期许。

　　女修的手指动了动，眼看就要松开，下一刻，她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剑，顾惜湛仰起头，眼中有剑光闪动，“汝佛，非吾所愿。”，剑气陡然斩破了这虚像。

　　道不同，不相为谋。

　　静曦早已盘腿坐了下来，虚影被破时，他身形晃了晃，口鼻处有血沫涌出，宝光一闪，老僧的虚影飞至他背后，同他一起盘腿而坐。

　　诵经声已经停了，经轮转动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白莲晃动的更加厉害，静曦身上本已有点暗淡的宝光重新亮了起来，还有愈来愈亮的趋势。

　　顾惜湛虎口处有血流下，顺着剑柄的纹路，渗入其中。

　　方才的那些，只不过是试探，而现在……

　　静曦和尚突然睁开眼，面有慈悲，却又透着庄严，他口灿莲花，轻轻吐出一个字，“镇！”

　　本应轻飘飘没有任何威力的字，经他的口吐出，却仿佛横空生出无尽山峦，山岳压顶！

　　顾惜湛只觉得身上一沉，有无形的巨大力度想要压着她低头，她咬紧牙关，梗着脖子同这股力度抗衡，慢慢地，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砸在莹白的莲瓣上，滚入莲心。

　　力度越来越大，周身的骨骼吱吱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终于——

　　“咔！”，顾惜湛左腿胫骨陡然从中断裂，她身子一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地面以此为点裂开道道如同蛛网的缝隙，血液从隐约可见白骨的皮肉中涌出，一圈圈地填满地上的裂缝。

　　“轰！”，又是一波骤然增大的压力，本就折断的左腿弯成奇怪的形状，隐隐可见有白色骨屑飞起，她整个人往下陷了半寸。

　　“咳咳……”，慢慢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顾惜湛猛地将长剑斜插入地面，阻止自己继续向地中陷去，在铺天盖地的压力下，她依旧努力挺直脊梁。

　　目光落在又庄严了几分的和尚身上，眼中满是了然。

　　胡言乱语？她突然笑了笑，怨不得他不讲实话。

　　金丹修为，言出法随……

　　顾惜湛的目光慢慢转深，这静曦和尚，是言灵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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