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访(下)
方桢隶属于S.M娱乐公司演员部，和同公司的Sulli传绯闻还在五年前公司觉得他这个虽无太多人气，形象却十分健康的家伙尚能用上那么一用的时候。
那时的Sulli刚以演唱组合f(x)成员的身份正式出道没多久，需要在大众面前尽快树立一个乖巧可爱的形象。
但乖巧可爱这种事……
由Sulli自己来说显然是欠妥的，让她同组合的成员和太过明显的亲故来说也终归差点火候，要达成此事，还就非得找一个在S.M待的够久，和Sulli有一定接触，平日里又稳重老实，不会花言巧语的家伙才行。
所以，经过一番筛选，方桢就成了当时最为合适的配合人选。
其实最初，方桢和Sulli并不是往绯闻的方向走的，他也没什么有关于Sulli的爆炸性发言，只是表示自己很看好Sulli的发展，觉得Sulli就像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一样，很讨人喜欢。
但随着F(x)组合和Sulli个人在娱乐圈的成功发展，方桢就成了一些F(x)团粉和Sulli唯粉眼中的别有用心选手，那些人通过凭空武断，假想虚构，认定方桢在当时完全没有人气的情况下，突破性地为Sulli说好话，实际上是为了增强自己在圈内的曝光度。
也就是这种方桢别有用心论愈演愈烈的同一时间，一些F(x)和Sulli个人的黑粉也不甘寂寞，对Sulli和方桢的关系恶意渲染，给他们编出了一系列子虚乌有的绯闻故事。
结果，方桢成了哪边都不讨好的倒霉蛋，他那点仅存的好形象也被这么毁了，这么牺牲掉了，因为S.M既不会为此进行什么补救，也不会让公司旗下的艺人为方桢说一句话，S.M可以不遗余力地保护大有发展前景的F(x)和Sulli，却终究不会保护一个几近被放弃的演员方桢。
即便，那哪怕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他没有。
所以，要说方桢这个在演戏上苦心孤诣的家伙只知道傻傻的演戏，对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也一概不懂，压根没有半点体会，那也是在瞎说。
事实上，方桢只是觉得抱怨无用，记恨可笑罢了。
毕竟，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S.M只是做了任何一家娱乐公司都会做的事情，既不是在刻意针对他，也不是在有意抬举谁，只不过是权衡利弊，有所取舍而已。
至于那些在S.M底下干活讨生活的，对他终究没有施以援手的练习生艺人们，方桢就更没有什么好苛责的了。
谁……不还是一样的命呢……
这圈子就是这样。
既不会因为他叫方桢，他热爱演戏，就高看他一眼……
也不会因为他叫方桢，他很无辜，就对他手下留情……
还是那句话……
谁……不还是一样的命呢……
“说起来，你和Sulli的关系现在如何？”
方桢正削着梨，听到老剪辑这么问他，手抖刀顿，削的好好的梨子皮立马就断了。
“还不是老样子，在公司不幸碰到的话就十分刻板地互相问好，碰不到的时候就彼此轻松，她不探听我，我也不去过问她，就当压根是陌路人。”
方桢抽了一张桌上摆放的面纸，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梨渍，一边这么说道。
“怎么搞得这么僵？你们以前的关系不是还算不错么？”
“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再不错的关系也会变得有错，Sulli可以不管黑粉怎么说，但终归无法不考虑自己的粉丝，就算黑粉粉丝这两者Sulli都不理会，她到底不可能不听公司的安排吧。”
“怎么，S.M到现在都对你和Sulli的接触有所限制？”
“这倒没有，不过经过这么多年，当初的一句不允许已成了大家习惯性依从的教条，况且，接触干嘛呢，我和Sulli又不是真的好到非要接触不可，还是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吧。”
方桢用手上的纸巾把梨子皮抹进垃圾篓里，开始默默吃起梨来。
还好，这雪梨虽然模样是惨淡了一些，却依旧甘甜未减。
“那Krystal呢？她夹在中间看着自己的队友亲故跟你闹得这么僵不为难么？”
老剪辑很关心地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叫做Krystal的女团成员是他的亲孙女，但其实，老剪辑只是老了老了，反倒回去学人家小年轻追星罢了，还臭不要脸地把自己标榜为大叔粉，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实际年纪做Krystal的爷爷都绰绰有余。
“Krystal她当然会为难了。”
方桢咬了口梨，目光一暖：
“不过那孩子再为难也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她当着我面很少提Sulli和她们组合的事，当然，我也不会主动问她这些。”
“那你又怎么知道Krystal的心思？”
“因为Krystal和她姐是一路货色，那种性格，我再熟悉不过。”
说完这话，方桢把吃过一口的梨握在手里，冲着老剪辑幽幽道：
“好了老头，有关于你小孙女偶像的资讯福利我给完了，话归正题，我这次过来是有事儿要找你帮忙。”
“呵，说的你好像哪次过来是单纯为了看我似的。”
老剪辑的表情不甚愉悦，似乎对刚才的话题意犹未尽，但几十年的业内经历还是让他保持了应有的高人风范，他把眼一抬，懒洋洋道：
“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我最近接了部戏。”
方桢直入主题，不带一点含糊。
“恩，知道。”
老剪辑应了一声，又狐疑道：“怎么，你是想让我复出给你当这部剧的剪辑？池在亨那家伙的水平虽然还有待提升，但也没差那么多吧。”
“咳，当然不是，况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您老出山。”
方桢被呛了一下，当下的演艺圈，有资格又有胆子这么说池在亨剪辑的，怕也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没办法，谁让老剪辑是对方货真价实的老师呢，而不是和他这样，较真时是老师学生，不较真时就是老头小子。
“那你找我是帮什么忙？给这部剧的剪辑提意见，还是索性当个剪辑顾问什么的？恩，这倒是也不无不可，毕竟这是我自己学生的第一部悬疑大制作，过问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老剪辑又沉吟道。
方桢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老剪辑会这么说。
不过……人之常情么……
他又哪里看不出老剪辑师实际上想要过问的不成器学生是他。
“就因为这是我多年沉寂后好不容易得来的良机，所以您老也于心不忍，放宽原则了？真的……谢谢了……”
方桢心里默默细语，嘴上却只是把话题岔开：
“您老真是，说什么顾问不顾问的，您要是过去了，剧组那儿还不全乱套了，我看您还是在这儿好好的颐养天年吧，等电影出来了我再请邀请您去看首映。”
“可……”
“可什么啊，其实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如果以剪辑师的视角来看，K先生这个在全剧中一直隐藏到最后才有个大爆发的角色该怎么剪辑。”
“怎么剪辑？这可是导演组那批人关心的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对K先生这个角色从一个方向揣摩过后，想再倒过来梳理一遍罢了，我觉得，K先生在这部剧中的藏匿曝光其实和您老的对镜头的剪辑处理在道理上是共通的。”
“道理上共通么？”
老剪辑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于这部电影而言，我们剪辑师的剪和留其实就是K这个杀手的隐和显！”
“对！就是这样！”
方桢抚掌一笑，又道：“所以，您老的剪辑根本法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才是您判断哪些镜头该留，哪些镜头该剪的原则？”
“这个要问你自己。”老剪辑闻言一乐，又补充道：“还记得我最早对你劈头盖脸怒骂时说过的话么？”
【方桢！你这是在毁戏！不是在拍戏！你自己看看你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方桢复述着那时的话，这句他每每想起就振聋发聩的话他不可能忘记。
“不，不是这句，是下句。”老剪辑又道。
“下句？”
方桢一懵，又继续回忆起来。
对了，是有下一句话的，只是前一句话对他的印象太深，所以这下句话他记得没那么真切罢了。
不过，努力想还是能想起来的
【方桢！你晓得自己要演些什么么？你给我记住了！想要演好戏，第一件事就是要明确你要把它演成什么样子。】
方桢又复述道。
“对，就是这句。”老剪辑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其实剪辑也是这样，打心底里明白自己要留下什么样的镜头，自然就会知道自己要剪掉什么东西。”
“所以，对这部电影，这个角色而言，明确K先生究竟能在这种环境下表现出什么，什么又是K先生想要表现的，就是明白了怎么去演隐藏起来的K，正如优秀的杀手必然会懂得隐藏一样，会隐藏的杀手自然也懂得他该如何表现！”
方桢一拍手，自言自语起来，有些疯狂的表情难掩喜色。
他想，自己此行，明显是赚了。
而且，赚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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