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拜帖

　　此后数日，兄弟两个经常在演武场上切磋对练——主要是黄昶陪他兄弟练。黄旭现在刚刚入道，需要掌握修道人的作战方式，实战对练必不可少。

　　罗春则常常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观看。眼中不时闪过羡慕之色——黄旭是和他差不多同时开始修炼仙门道法的，却只用那么短时间便能入道，而自己还处在熟悉摸索阶段，相比之下，真是令人羡煞。

　　不过罗春也不是那种没脑子只会嫉妒的蠢才。他很清楚自己跟黄旭比较根本没有意义——双方修炼的功法完全不一样，本就没有可比性。更何况人家那是亲兄弟，互相提携乃是天经地义。而自己不过是王府一名护卫统领，能得到这个修仙机会便已经是天大机缘了。

　　如今黄仙师还允许他站在旁边观看切磋，在教导自家兄弟的同时也顺便提点他几句，已经是完全没拿他当外人看待了。罗春现在只希望能尽快突破感应关，这样还可以跟着搭个便车，继续接受黄仙师的指点。否则一旦与黄旭境界拉开太远，黄仙师就不会专门来指导他了。

　　这一日，演武场中，黄旭挥舞长刀连续攻击，而黄昶则用一根木棍随手格挡，边打边退的给黄旭喂招。而罗春则在一旁观看，同时手中也暗暗比划，默默推算着若是自己上场该怎么打……几人正在忙着时，却见水灵宫的小管家，姬若的贴身侍女茜雪走过来，朝着黄昶低头施礼：

　　“三少爷，您家中侍从前来求见，说是馆舍那边似乎有些事情。”

　　——茜雪怎么称呼他也是有讲究的，前几次见面都只是喊他黄公子，但这一回黄昶求亲成功以后，一度直接喊了姑爷，但是随即又被姬若否定了。所以现在就跟黄家那些仆从一样，直接喊他三少爷了。

　　但在态度上，绝对是跟对自家小王爷一样恭敬，还更有过之。

　　“哦？”

　　黄昶听了茜雪的话，却是皱了皱眉头——他这次来镐京城，起先是在城里找了间馆舍落脚，但很快便忙得顾不上那边了——他和黄旭两人要借助灵地修炼，基本上都是常住在水晶灵宫了。而黄昭因为跟姬若很亲近，总是缠在她身边。姬若在日常修炼时索性便也带她一起，能学到多少东西不好说，至少可以谈谈说说，消解寂寞。

　　黄家三兄妹都待在这儿，而陈岩和薛涌两人则是经常出入于晟阳君府，跟那边的武者切磋较量，提升武道技艺，乃至于常常留宿。等到陈实再去了裘家“实习”，馆舍那边就没剩什么正经主子了。也就是让黄陈薛三家跟随过来的下人仆役们住着，再找个老成之人拘着点，别惹事也就罢了。

　　这样还能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到自己？黄昶心头诧异，便让罗春上场接替，继续和黄旭对练，而他本人则过去看看。

　　到了前院一看，果然是自家一名属下，而且还正是他留在馆舍中负责做主，约束其他人员的那位得力之人。见面后禀报原委，说是今日上午忽然有人前来拜访，在听闻几位主家都不在后，也没要他们前来找人，只是留了一张拜帖，以及放了大批礼物下来，然后就离开了。

　　那些仆役不敢怠慢，赶紧过来禀报，同时将拜帖也带了过来。黄昶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只是一些久仰问候之语，落款的名字却并不熟悉，名叫姬荣。

　　“姬荣？当今皇七子，我们和他有联系吗？”

　　稍后片刻，黄昶将这张拜帖递给姬若看时，后者脸上也显出几分诧异：

　　“七皇子啊，我刚回镐京的时候他也时常前来拜访，又送了不少重礼，后来我都拒绝掉了，于是便不再上门，怎么如今又来？”

　　黄昶思虑片刻，又翻看了一下拜帖后头的礼单，礼物颇为珍贵，但也谈不上什么稀有之物，只是些常见的，符合皇家身份的物品。

　　不过对于这位皇七子他倒也略有耳闻——当今景耀皇帝年过七旬，却还尚未正式册立继承人，他二十几个儿子中，除掉灵根天赋不足，不能修炼仙术道法的，以及年龄太大或太小的几位，还剩下大约有五六个人，都是对那位子有念想的。

　　而皇七子姬荣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年龄，实力，势力……各个方面，比起他的兄弟们都略占优势。各方面再综合起来，优势就很大了。

　　大周王朝的皇位继承并没有什么立嫡立长的规矩，也基本不受外界影响，就是由皇帝本人以及姬氏家族内部的决定。不过通常来说作为皇帝的长子，次子，往往反而是没什么机会的——当世仙道盛行，作为天子的寿命至少都能达到七八十，十几二十岁时生下的孩子，即使被立为太子，那可也有得等了。

　　所谓“天下岂有六十年之皇太子呼！”，当年发生在周王朝的那场巫蛊之祸，一方面是皇后擅自修练仙法酿出的祸端，另一方面，却也和太子立的过早，羽翼早已丰满却又迟迟不能上位有关——新牙长出来了，旧牙还没脱落，可不是就要顶起来了。

　　那件事情之后，历代大周帝王册立继承人就变得更加谨慎了。一般总要到六十甚至七十往后才开始考虑，而这时候已经四五十的儿子多半都是直接求封，出去做王爷逍遥快活了，留下来也没戏——皇帝和家族都不可能选择一个五十以上的太子，就算继位了又能干几年？

　　姬荣今年三十刚出头，正是最为年富力强的时候。哪怕再过十年，老皇帝八十岁了，他也才过四十岁，仍然有足够的精力掌管国政。所以这时候若册立太子，他便是最合适的。

　　姬荣本人亦以此自诩，最近几年来便处处摆出一副当仁不让之态，在皇太子宝座的争夺之路上显得非常强势。

　　——黄昶脑海中浮现出这些资料后，便立刻明白了他送这份礼的意图。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叹息道：

　　“看来是我们前些日子和十四皇子交游过密，刺激到他了。”

　　——那一日雪中分别之后，黄昶和姬若后来又与姬茂碰了几次面，对于黄昶而言这主要是为了拓展他在镐京城中的交际圈，以便为将来组建自家的商贸体系开路。

　　但这一切落在另一位皇子眼中，显然是有了不同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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