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袭击（三）

　　不管怎么说，特勤舰队只是联邦海军的一员，一支舰队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阻止另一个国家对联邦发起战争。所以，鲁路是属于对战争抱持着无所谓态度的那种人，所以对战争没有不满，自然也不会愤怒。

　　“我们想要一个被削弱的自由同盟，一如战前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被削弱的炎黄联邦。”如此说着的隼很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这就只是一个事实，虽然并非唯一的真相，但是处在隼的位置，她只有接受这唯一的选择。

　　“标准的国家行为，不是个人可以评论的。”鲁路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点苦涩，却又毫无避讳之意的说道：“况且，你我只要还是追逐荣誉与胜利的军人，期待战争便是理所当然的。”

　　战争之于军人，是存在的理由。所以，鲁路不会刻意的避免战争，甚至在源泉之域处理对外事务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选择武力冲突，而不是用谈判来化解矛盾。事实上，在混乱的源泉之域，武力是一个性价比特别高的选择。

　　鲁路同样不是很喜欢战争，但是他更讨厌输。所以，鲁路参与战争，又或者主动的发起战争，只是因为不喜欢输掉战争。说到底，让穿越者完全融入世界，对那些悲剧感同身受什么的太强人所难了。

　　隼并不是第一次从鲁路身上感受到那种淡漠，甚至在最初的时候，两人之所以能和平相处，正是察觉到了鲁路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事实。换上另一个人知道：一个联邦英雄，竟然并不在乎他已经得到的一切，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发现这个真相的隼，夹杂在炎黄联邦与艾玛帝国之间，不仅仅是身心俱疲，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鲁路的出现，让隼有了一个暂时可以效忠的对象，某种意义上让隼从对自身的怀疑中解脱出来。

　　“荣誉与胜利，从特勤舰队的大提督口中说出来，真让人感到格外讽刺。”隼的语气带着一点怪异，她深知鲁路所谓追求理想，绝不是那么高尚的情操，倒是非常现实的利益交换。

　　“那是因为，我已经是联邦海军的大提督啦。”坐在座椅上的鲁路如同一只大猫一样的慵懒，嘴里说着恬不知耻的话：“我带领联邦海军获得胜利，所以，我即是联邦海军的荣耀。”

　　“您这观点最好别让凤一舞知道，小心她拉着你做模拟演习。”隼扶额叹气，自家的提督偶尔就是这样无耻，联邦的鹰隼觉得自己是有点招架不住了。于是，隼拉出自己的妹妹做挡箭牌，效果之好，立竿见影。

　　“哼，凡人怎么知道天才的寂寞。”鲁路下意识的反驳。如果只是模拟演习的话，的确是有点怂凤一舞。因为凤一舞有着不科学的强运光环，鲁路一点都不想和凤一舞这个开挂的家伙打，因为鲁路知道自己即使作弊了也打不过。

　　带着淡淡笑容，看着鲁路犯蠢的隼，扫过刚刚收到的消息，忽然伸手整了整头上的军帽，快步走到鲁路面前，正色对鲁路报告：“第三舰队所属第四到第九舰队刚刚抵达，我军预计在下个星期开始撤离。”

　　鲁路同样收敛神情，像是一个传统的炎黄人军官那样，露出含蓄而矜持的严肃面孔，一本正经的对隼说道：“我知道了，让参谋部做一个具体计划。”

　　“是，将军。”隼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确认了鲁路的意思，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参谋团队负责。

　　“我有点想源泉之域了，你呢？”鲁路刚说完，转头就对着星图发呆。提督休息室的星图，恰到好处的换成用深蓝色光点点缀着的源泉之域。

　　人就是这么奇怪，之前在源泉之域的时候，鲁路并不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结果离开了还不到一年，鲁路就开始想念源泉之域的风景了。当然，也不排除鲁路是想念那些好欺负的布鲁特人。

　　“统帅部最高监督希望我们返回源泉之域之后，首先协助源泉之域各个星区建立地方舰队。”隼没有接过鲁路的话，是因为她需要避免回应这类情绪。隼只是因为被需要，所以才成为无情的人，并不是她生来就是如此冷漠。

　　“这太傻了，看看现况吧。地方舰队这种层级的武装力量根本不适合源泉之域。”在吉勒西斯集群这个大集体里，地方舰队的存在感非常薄弱，如果他们不是依附于有鲁路在的特勤舰队的话，早就被第七舰队的老兵痞车飞了。

　　地方舰队在装备方面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人员和资源更是远不及中央舰队。可是也不能让第一零四舰队一直待在源泉之域，贪狼世家的势力一旦进入源泉之域，就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和实力驱逐出去的了。

　　联邦内部的平衡是需要多方共同努力的，不是一两个人或者势力达成协议之后，就能消除一切间隙的。于是，夹杂在鲁路和家族之间的隼，比还没有接过家主位置的凤一舞还要可怜。

　　到了现在，其实已经说不上是因为凤一舞适合作为炎黄人的领导者，还是因为炎黄人需要这样的领导者，所以凤一舞才会被这样培养。总之，在可以预计时间里，凤一舞会逐渐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宇宙时代的炎黄人并没有展现出强烈的侵略性，但那仅仅是因为炎黄人的总人口数量太少。严格意义上来说，炎黄人数量刚刚越过四千亿，和那些动辄数万亿的种族相比，这个数字不值一提。

　　或许在别的种族眼里，炎黄人依旧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迫感，这种感觉让他们不曾停下脚步。但鲁路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知道那些徘徊在炎黄人心里的紧迫感从何而来。

　　星际时代的几个帝国都明白，众多的高素质人口才是强大的基本保障。可惜这一点，地球后裔先天不足，就算银河帝国和炎黄联邦绑在一块儿，地球后裔的数量也不过万亿。和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土著比起来，绝对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所幸在战争爆发之后，自由同盟主动为炎黄人垫背了，尽管在联邦内部依旧存在不满的声音，却也挡不住大势所趋。

　　*

　　特勤舰队来到吉勒西斯星域的时候，仅仅只有两万个战列舰编制，其中还有四千八百余艘是被戏称为航母的舰载机母舰。当特勤舰队要离开吉勒西斯星域的时候，编制下拥有的战列舰高达十二万艘。

　　炎黄联邦不会允许任何一位大提督拥有数量如此众多的战列舰，哪怕这些战列舰只是战列舰，而并非一个完整的战列舰编队，那也是一个太大的数量。于是，特勤舰队在撤离前线之前，所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合理的安排这一批崭新的，散发着机油味道的星舰了。

　　“啧啧，虽然之前就说好了的。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如此无耻。四十六个星系，四十六个要塞。这么多的要塞，她能拿到统帅部的批准么？”要不是特勤舰队必须裁撤的战列舰的确很多，特勤舰队可拿不出来建造这么多要塞的资源。

　　“统帅部当然会批准，这份设计就是统帅部下达的。”隼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微妙的看着鲁路。尽管那位阁下并不希望世家权利坐大，但很多时候，世家的选择拥有无可置疑的最高效率。

　　“但是，这种风格，明显是凤轻吟的手笔。”鲁路活动了一下脖子，心底有些不安的看着隼。“别说你没有认出来。”

　　隼微笑。联邦一般认为隼的军事才能很一般，但鲁路很清楚这个结论，只是因为作为准绳的凤一舞完全不科学。就连特勤舰队这么偏科的舰队，在隼的代理指挥下，也能和同盟军取得不胜不负的战果，就足以说明其军事水准到底如何。

　　于是，鲁路拿着大提督权杖敲着星图，凤轻吟已经在星图上的每一个重要节点作出标记，蓝色的表示已经造好，绿色的则是预计修建。从这个方面来说，凤轻吟的确是有心完善整个星域的军事网络。

　　若是这个网络按照凤轻吟的设想一般完成了，联邦海军在吉勒西斯星域内部的补给网络就算是稳定了下来。按照第七舰队目前的战斗力，吉勒西斯星域将永远失去主动脱离联邦的能力。

　　这也算是凤轻吟暴露了自身在某些方面拥有的远见卓识，尽管外界的许多人都不希望凤轻吟拥有这样的能力。

　　鲁路想想就觉得最高监督的心里大概是无奈的，尽管他在联邦内部是法理上的裁决者，但是在更多的时候，最高监督能做到的仅仅是和稀泥。不管是统帅部的，还是财政部的，监督们是否作为不上不下的尴尬存在，完全看当事人是否拥有足够的威望。

　　所幸炎黄联邦这些年总体是幸运的，众多高层的智商始终在线。内部完善的竞争机制保证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让短视者上位的情况，最重要的是，不会出现艾玛帝国那样，一言不合就闹独立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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