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 李成栋反了（下）

　　一曲唱罢，李成栋意味深长地对着坐在身边的佟养甲感叹了一句：“真是岁月如梭啊，一眨眼已近不惑了！”

　　对于李成栋的赞叹，还在品味着方才梨园戏子精彩演出的佟养甲似乎并没有体会这句话中的深意，只是顺口回了李成栋一句：“可不是么，本督也快知天命了。”

　　本来，在佟养甲看来，李成栋不过是因为看到了台上的表演而对人生参生了一点感慨，所以自己也跟着感慨一句借此拉近一下彼此关系。然而，这一次佟养甲错了，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

　　“大丈夫须作留名千古之事，岂能拘拘受制于人哉？我今要归明了。”

　　李成栋接下来的这一声大喝差点将佟养甲吓到从座位上跌落下来。而正当佟养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时，令他更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宴席上的一切声响随着李成栋的这声大喝戛然而止，跟着就是李成栋当着自己的面用刀割掉了脑后的象征臣服的金钱鼠尾辫，然后又把割完辫子的刀随手交给身边的侍从，而那个侍从便转过身来将刀递到了自己面前。

　　情况的变化似乎有些太过迅速，佟养甲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所以没说话。好不容易佟养甲搞清楚了情况，这是兵变！不过已经太迟了。

　　然而佟养甲不愧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在众人的注目下，佟养甲最后还是及时给出了他的回复：“反正是大事，还须商量为是。”

　　很明显，在这种局面下，佟养甲的这一回复并不能让大家感到满意，尤其是李成栋，他一下子就看出了佟养甲的用心，自己趁方才出去的那段时间已经派兵控制住了全城，现在整个广州包括这个宴席上都是自己的心腹亲信，佟养甲那么说明显是想搞缓兵之计，等待救援，不过李成栋是不可能让他的如意算盘打成的。

　　李成栋觉得自己有必要第一时间打消佟养甲耍花招的念头，他看着一脸紧张的佟养甲说道：“州府官员有不同心者，杀了便是，何须商量？”

　　李成栋一边说话，一边离开自己的席位做了个要拔刀砍人的动作。

　　“啊！”佟养甲闻言再次吓了一跳，看了看一脸杀气的李成栋，又扭头向四周的州府官员看去，其中有不少当初还是自己提拔上去的，谁知到了此刻他们却只当没有瞧见。

　　佟养甲心里突得一跳，看这些州府官员的反应，很明显他们已经事先和李成栋通了气，如今这般表现，态度是展露无疑了。如果他们真的都商议妥当，那自己可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想到这佟养甲不由得冷汗淋淋，当场就认了怂，老老实实地当众割去了那条象征忠于清廷的金钱鼠尾辫，宣布同意反正，即日起归附明朝。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李成栋很是高兴。他需要佟养甲做的也仅限于这些事情了，所以佟养甲一表完态，李成栋就命人将其软禁在了自己的军营中严加看守。

　　佟养甲反正意义很大，可以不杀，对于其留在广州城内的千余直属汉八旗辽兵，李成栋就没有那么宽容了。这些辽兵是清廷的铁杆忠犬，且一向只听佟养甲一人的军令，所以李成栋二话不说，当即发动两万大军入城他们全部捕杀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因为事先早已和袁彭年等人商议妥当，所以等真正行动起来，简单的雷厉风行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广州反正的快速了。

　　李成栋等人在控制住广州城的第二天即下令全城军民百姓一律割辫脱马褂，恢复汉服衣冠，城内官员士绅立刻响应李成栋的号召带头变易冠服，随即总督衙门在城内张贴告示，发榜安民，正式改尊永历为正朔。

　　由于广东东部惠州、潮州，广州等几个州府大都是靠李成栋的部将镇守的，所以广州方面的消息一经传来，辖区内各州府纷纷响应，就连清廷一直苦心拉拢，委以重任的耿献忠也公开表明不再为清廷卖命，联合副将周豹在南雄率部宣布反正。自此，广东东部五府三十余县，外加绿营，降军共计约三万余军士在李成栋等人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明朝的掌控之中。

　　李成栋在广东反正的消息传到了行都，广西，湖广，各地再次沸腾了，除了朱由榔和少数几个心腹重臣，其他大臣兴奋地同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直到原已降清的高雷巡抚洪天擢、大学士何吾驺等人奉李成栋的命令到湖广亲征行营朝见皇帝大人，并向朱由榔递交了广东的户籍图册，湖广文武诸臣亲眼看了一遍以李成栋名义递交的贺表和奏疏，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李成栋反正确认属实，朱由榔则大方地表示对于众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既往不咎，并没有像李成栋起初担心的那样对这些曾经失节的臣子有所歧视。

　　于是，李成栋凭借反正之功获封为广东都督，正二品武威上将军，三等广昌侯；李成栋的养子，反正行动的主要参与者李元胤被任命为从三品宣武将军，御前一等侍卫，随驾伺候；反正行动的总策划袁彭年为礼部右侍郎；耿献忠为刑部右侍郎。

　　就连是迫不得已才投降，且“亡明之心不死”的佟养甲也被永历封为三等襄平伯，兵部尚书。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朱由榔知道那佟养甲是个铁杆汉奸忠犬，只不过是在利剑的逼迫下，不得不同意反正的，所以暗地里，他命李成栋的养子李元胤试探一下佟养甲，如果其还有妄念，命伺机格杀。

　　之所以找李元胤，主要还是怕贸然杀了佟养甲会引起李成栋他们胡乱猜疑，如果让李成栋等人参与进去，误会自然可以消除。

　　李元胤得了密令，拜访佟养甲，对他说道：“公乃国之重臣，社稷安危，如今既已为兵部尚书，何不请示皇帝，由公带兵出广州，以建功业？”

　　佟养甲闻言大喜，连连说好。他正愁无法招集广东各地剩余部下，清军哪天打过来，能否原谅他也不一定？

　　到了广州先打出大清旗帜，向明军进攻，话就好说了。佟养甲于是奏请皇帝自愿督师广州，为国效力，朱由榔至此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思，痛快的恩准了。

　　佟养甲招集余部，与刘显明带着三百余辽兵，乘船返回广州，李元胤密奏皇帝道：“佟尚书前些日子颇为低调颓废，一听到准其返回广州，踊跃非常，把余部都通知到了。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不马上剿除此奸贼，后患无穷。”

　　朱由榔于是秘密下旨，命李元胤除贼。

　　等佟养甲到三水时，李元胤早已在江两边设下伏兵，佟养甲一到，万箭齐发，佟养甲，刘显明以及剩余的三百余辽兵全被射死在江中，内害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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