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千金买马骨

　　出了小院的门，只见溪水的南侧正站了一群人，衣服朱紫红绿的，特别明显，而这时曹变蛟笑道：“孙大人，阎大人这些大人都来了，你不要紧张。”

　　紧张，前世沈清平也是在大场面里混过来，他倒是没感到什么紧张，不过心里还是很感谢曹变蛟的提醒，点了点头，回道：“我省的，多谢曹大哥提醒。”

　　而渐渐地进了，沈清平才发现人群里孙元化、袁崇焕都在里面，他们旁边还有很多盔甲鲜明的武将，再往外围则是穿着绿袍的书办、经历之类的低级官员，在最外围是一些家将兵丁打扮的护卫。

　　这些人都在与拿来打造的那辆炮车后面。而在炮车跟前却站着站着两个穿着绯袍公服的人，袍子前面有一块绣着锦鸡的补子，上面的乌纱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这正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常服装束。

　　这两人中一个看上去有六十岁上下，红膛脸，花白胡须，但胡须张开像钢针一样；另一人则是白净面皮，下颌一缕清须，长眼闪烁，显然是个多思之人。

　　沈清平估计那红脸炸须的就是孙承宗，因为史书上曾经对他的容貌作过夸张的描写——须张如戟，相貌奇伟。而那白脸的一定是阎鸣泰了，也只有他这个巡抚才有资格和孙承宗走在一起。

　　“参见两位大人。”来到两人丈远的距离，沈清平施施然向两人行了个拜揖礼。

　　此时众人早已看到了沈清平，只不过个人的心态不同，众低级官员见孙承宗居然亲自而来，又知道孙承宗看中兵车，估计沈清平将成为孙承宗新宠，心里是羡慕有有些嫉妒，而孙元化、袁崇焕、曹变蛟则是有些期待，因为只有孙承宗发话了，他们直接或者间接对沈清平的承诺才能定下来。

　　当然也有暗中皱眉的，甚至是仇视的，比如阎名泰和他的亲兵李大弼，沈清平虽然没和阎名泰有直接冲突，但曹变蛟大了李大弼，他没有什么动作，却让他威严有损，因此远远地看见申请平时，他就暗暗的皱了下眉。至于李大弼，站在一侧，直接对两人怒目而视了！

　　而孙承宗刚才也一直注视着沈清平，而由于身份地位的缘故，他的关注点和袁崇焕、孙元化、曹变蛟都不同。

　　袁崇焕和曹变蛟对于沈清平的关注是因为沈清平的机智居多；而孙元化则是以沈清平的发明，或者说工艺居多；但孙承宗却是兼而有之。

　　再给岳和声取信后，想想沈清平一个小小的匠户从东到西，居然搅动了大明大半个防线，而他本人也为之而转动……

　　而对于弹簧板，孙承宗也是很满意的，他可以估计到装了弹簧板的炮车不会像以前那样拉几次就塌架。

　　现在又见沈清平举止有度、不急不缓，颇有大气，丝毫没有下人见他时的局促，倒像是一个翩翩士子，心里已经是看上了沈清平。

　　而他也是个利索的人，到了他这把年纪，以他的学识早已是世事洞明，在他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不想当官的，而且从孙元化那里也知道了沈清平正在等待，因此他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小子沈清平是吧，你这弹簧板不错，对军中大有裨益，我已抬举你为官，在此做个都事，以后要尽心尽力。”

　　听到这话沈清平感觉身上的一层枷锁打开了，身心是莫名的轻松……他也不矫情，弯腰拱手谢道:“多谢大人抬举，卑职以后谨遵大人教诲。”

　　没想到沈清平回应竟然如此得体！毕竟在中午宁远众官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上，他已经从袁崇焕和孙元化口中得知沈清平不过只是上过两年私塾，会几个字而已！

　　“此子或许是个可造之才……”

　　这个念头在孙承宗心头一闪而过，见沈清平年纪还小，他捋了捋胡须，正想再说两句勉励的话，比如英雄不怕出身低，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等等之类的。

　　而站在孙承宗的身边，见沈清平脸上洋溢的喜色，阎鸣泰心里突生不喜，咳嗽了声，拈着胡须，故作随意的说道:“孙大人对此子真是厚爱了，此辈富之即可，何必贵之，如此恐朝堂对大人有非议。”

　　文人杀人不见刀，这话里满满的恶意！而且还有深深的轻蔑，饶是沈清平一项云澹风清，此刻也禁不住在肚子里骂了声:“老东西！”

　　同时也让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匠户这个身份的桎梏，也担心孙承宗再次把心思转回，因此，他表面上平平淡淡，故意装作没听到阎鸣泰的话，但所有的心思却都注意在了孙承宗身上。

　　对于孙承宗来讲，沈清平的身份确实是他原来犹豫的原因之一，要不是有袁崇焕和孙元化力荐，他也不过是赏沈清平些银子，给他个胥史做做而己。

　　但此时有袁崇焕和孙元化力荐，他自己话又说出了口……而且他也听说了，因为沈清平的缘故，曹变蛟把阎鸣泰的家将打了，此刻见他话里隐隐有以朝堂压他改口之意，加上近来相处的观察，孙承宗心里也有些不悦。

　　不过他也知道提拔一个匠户为官是有些不太和情理，但还在他世事洞明，朝堂多年心思早已练就的圆滑玲珑，因此他纵然心里不悦，面上却一捋胡须，哈哈笑道:“千金买马骨而。”

　　孙承宗这话一出立刻化劣势为优势，立刻把阎鸣泰什么恐朝堂会有非议所带来的压力卸掉，而且也堵上了这个窟窿，但沈清平却愕然呆了一下，一是没想到自己在孙承宗心里居然是马骨；第二就是孙承宗居然还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说出来！

　　但下一刻沈清平就明白了这‘马骨’里所藏的机锋……可毕竟还是当面说出来了，虽然沈清平觉得孙承宗是无心，可正是这无心让他感觉他在孙承宗心里的地位并不高。

　　再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归根结体还是江湖这个身份的缘故，即使弹簧再有用，这么简单，看到他也不过是当一个物件而已。另外还有就是年龄、学识——毕竟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一个只读了两年私塾的毛头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同时沈清平估计要不是立了些功劳，这官儿真有可能泡汤了——毕竟匠户这么多，大多都有独门手艺，要是现出来都给个官儿，那得多少官！

　　这一点沈清平认为以孙承宗的身份一定能考虑到！

　　“看来还得让他……惊喜呀！”

　　见孙承宗对他不再理睬，沈清平一边想着，一边退了下去，同时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要把铁丝网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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