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选择
杨真落在地面上，立刻翻身跃起。
视野之中，四具人偶不见踪影，而周围的景象也由龙王庙前转换成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头顶珠光闪耀，巨大的穹顶上镶嵌的宝石宛如星辰，湖水翻腾着在穹顶周围升起落下，轰隆有声，却没有一滴流进来。
杨真抬头望着那片约有千丈方圆的穹顶，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微尘。
“大泽龙王……”
他的脚下是一条白玉台阶，一直延伸到远方高处，尽头是一座气势磅礴、巍峨雄伟的大殿。
“果然是龙宫。”
杨真望着大殿缓缓收起虎啸刀。
这种瞬间把他从战斗中抽离出来、并转移到这片场地的力量，除了大泽龙王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
在太乙妖仙这种层次的力量前面，他带不带武器都没有区别。
“倒要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杨真思量片刻，踏上台阶朝大殿走去。
“杨公子，杨真？是你吗？”
刚走了两步，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杨真转头望过去，瞧见那人的脸，一时怔了怔：“许芸贞，你果然也在这里，九先生呢？”
许芸贞身上是一袭鹅黄色的宫装，看起来既高贵又俏丽，与先前落魄的模样判若云泥。
“你没有落入幻境，太好了。”
许芸贞摇了摇头：“我没有见到九青舅舅，还以为你们一直在一起呢。”
杨真皱了皱眉，追问道：“你说的幻境是什么？”
许芸贞叹了口气：“是龙君给想要娶龙女的凡人们安排下的考验，若是那些人能够正视内心闯出幻境，龙君就会把收养的孤女嫁给他们。”
杨真依旧皱着眉头，打量一下许芸贞的衣着：“那你呢？”
许芸贞的打扮就像是传说中真正的龙女，一如他先前的担忧，大泽龙王该不会是女儿不够，抓了许芸贞凑数吧。
许芸贞纠结片刻，才咬了咬嘴唇道：“我的前世是溱河河神，而龙君是大泽水神，因此龙君已把我认为女儿。”
她瞧见杨真脸上陡然升起的古怪神情，顿时羞红了脸，急忙辩解道：“不是那种要嫁给凡人的女儿，是真正的女儿。”
真正的女儿？不用嫁给凡人？
杨真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刺耳。
不过他又想起当初许芸贞说过的“回到乡间嫁人生子跟死了没有两样”，虽然表达不同，但终究是一个意思。
也许这就是许芸贞想要的生活吧。
杨真思量片刻，便舒展开眉头，道：“恭喜。”
“因为这几天龙君一直在教导我龙宫的禁制，所以一直没有去跟你们道别。”许芸贞垂下头，语带惭愧道。毕竟她当初说过要跟随杨真侍奉对方一段时间，结果刚过了一天事情就变了卦，因此面对杨真时她底气不足。
杨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忽然笑起来：“幸亏你没去，我们在岸上正跟人打斗呢……”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赞同一下许芸贞的选择，于是又道：“你愿意留在龙宫，挺好的。大泽龙王比月白先生更厉害，况且又这么疼爱你，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公子谅解。”许芸贞见杨真没有怪罪之意，悄悄地松了口气，“我学会了一些阵法和禁制，不如现在就送你上岸吧。”
杨真仰头望向上方的宫殿，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找到九先生。”
“九青舅舅……”许芸贞也沉默了，她同样不觉得九先生有能力通过龙王的幻境考验，瞥见杨真坚定的神情，她再次咬了咬嘴唇，“我陪你一起去见龙君，求他放人。”
许芸贞掐诀念咒，不知使了个什么法术，脚下的白玉台阶猛然一缩，杨真怔了怔，发现二人已经站在大殿门口。
更令他惊讶的是，大殿两侧，眼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个个闭着双眼，神情各异，如同在做梦一般。
“他们都是参与考验的人，现在处在幻境中。”许芸贞在杨真一旁悄声道。
杨真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九先生的身形，便抬步跨进大殿。
“慢！”
许芸贞伸手阻拦不及，杨真已跨入殿门，目光所及，大殿中一位身着赭黄锦袍，头戴九旒冕冠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面前的几个人偶。
不远处的大殿地面上，一位与人偶“周五公子”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也跟大殿外面的人一样坐着，闭着双眼，表情艰难。
杨真猜出来这人便是真正的周五公子，瞳孔微微一缩。
“进来吧，小溱儿。”
中年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许芸贞只好垂首走了进来，低声叫道：“龙君。”
“这是人偶，偃师既殁，人偶术便粗陋不堪，不过亦有可取之处。你过来看看，他取凡人之躯精华融入人偶，让其拥有七魄，人偶师以自身三魂控之，人偶即可一如活人，也算是奇思妙想。”
中年人堪破人偶的秘密，先是招呼过许芸贞介绍了一下，而后挥了挥手。
远处的周五公子立刻睁开眼睛，他瞧见周围场景，愣了愣，随即向中年人伏地拜倒：“晚辈周元昊参见大泽龙王陛下。”
然而中年人没有理他，一双金色的眸子望向门口的杨真：“能够不受孤王的幻境影响，你是那条白龙的什么人？”
杨真一愣，随后才发觉自己刚才在跟许芸贞说话时漏了口风，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月白先生是小可的长辈。”
他不等大泽龙王反应，又躬身请求道：“小可还有一位同伴，叫做温九青的，不知现下是否失落在龙君处？”
大泽龙王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眯了眯眼。
杨真只觉得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大锤重重地敲击在自己的胸口，他朝后退了几步，又觉得胸口嘈杂烦闷，耳鸣眼花不已。
他数番急促地呼吸，忽然间爆出一声大喝，双手重重地擂在自己胸口上，一口污血狂喷而出。
“太乙妖仙，一眼杀人。”
他忽然明白当初死在月白先生手中的人是什么感觉了。
许芸贞顿时变色，挡在杨真前方，哀求道：“龙君，他是女儿先前的同伴，那位温九青也算是女儿的舅舅，还请龙君放过他们。”
大泽龙王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再向杨真出手，而是转过身去，淡淡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唉……”
杨真身前光线流转，月白先生显出身形来，不过亦是面色苍白。
他放下挡在杨真胸口的手掌，冲着大泽龙王叹息一声：“你既然已经发现我来了，又何必向小辈下此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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