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疯癫
人人都说承王殿下疯了。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承王殿下夜闯宫禁,惊扰了皇帝不说,当夜又突然发狂,竟然拔剑伤了陛下。
幸好侍卫及时拦下,才没有让辰王殿下再度作恶。一石激起千层浪,南海本就来了不好的消息,皇帝又被刺伤。
承王殿下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大臣们连连进劝,一定要求严惩承王。皇帝压着住着奏折不肯发,只说全是意外。
也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让人得知承王殿下并非突发意外,而是因为疯癫。
根据太医诊脉,承王殿下因为在南海捉拿汾王一事,体内中了汾王的毒。这毒已深,不得其解,汾王双目赤红,披头散发,认不清人,见谁都咬。
事情越演越烈,风声无法平息,大臣们甚至要求亲眼见到承王殿下平安无事,才愿意息事宁人。
皇帝迫于压力,最终在朝堂上承认,承王殿下的确中毒太深。同时也堵住众大臣的嘴,告知他们承王殿下,因为身体不适已经被送往别庄静养,任何人不准探视。
直到承王殿下身体痊愈,才能够放出来。
众大臣见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益,只能认下这个结果。然而整整三年过去,别庄并没有任何承王殿下痊愈的消息。
甚至每年节庆,新年时刻,皇宫大内的宫宴上,也没有见到承王殿下的身影。
王都里人人咋舌,觉得承王殿下实在可惜,明明是为朝廷立下功,却偏偏因为体内有毒,而只能在荒郊野外养病。
曾经思慕承王殿下的各路贵女,也是哭的哭闹的,闹到最后只能半推半就出门嫁人。
原本他们都指望着承王殿下此次归来,地位能够更高一步,他们都盼着能够成为成王殿下的王妃。
承王殿下不好女色,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更何况她生得貌比潘安,又权势滔天,简直是京城贵女们最好的夫婿对象。
奈何天意弄人,回来竟然落得疯癫的下场。
王都里的人都说,承王殿下是太得天独厚,所以遭了报应,真是为天妒英才。
有人叹息,自然也少不得人幸灾乐祸,但这些对承王殿下都没有丝毫影响,整整三年,王都里除了最初的传闻,再没有一丝一毫跟他有关的消息。
今天在这朝堂之上,竟然有人再度提起承王。秦国公心中冷笑,要他出山,哪有那么容易。
果然,礼部尚书一番话说的忠心耿耿,不少人跪地附和,当年的事情,这帮人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以此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
皇帝只觉得后脑勺发疼,这帮人如此堵他的心,偏偏他还反驳不得。朝堂之上,自然是有人认为承王殿下能担此重任。
然而这些人的实力实在单薄,跟朝廷的老臣无法比拟,皇帝只能将此事压下不发,宣布退朝。
皇后正在后宫里哄着二皇子吃饭,奈何小皇子瘪着嘴,十分委屈,就是不肯吃。他才不要吃蛋羹,一股奇怪的腥味,不明白母后为什么总逼着他吃蛋羹。
眼看小皇子就要哭了,奶妈实在忍不住出声劝道“娘娘,要不晚些再吃,二殿下还没饿呢!”
“不可以!”皇后娘娘义正言辞拒绝,“这孩子实在太挑食,怎么可以如此挑剔,天下老百姓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了饭,他倒好,今天这个不吃,明天那个不吃。你们呀,也实在不该太惯着他。”
说着,皇后又把手里的调羹举到儿子嘴边“晔儿乖,好好把蛋羹吃了,母亲带你去花园追蝴蝶。”
二皇子双眼含着泪,委屈巴巴的看着母后,不要,他才不要吃。
正要开口哭诉,却听见有人来。一转头见是自己的父亲,立刻从小椅子上挪了屁股,跳到地上。“父皇,父皇,母后欺负儿臣。”
“哦?母后如何欺负你了?”皇帝蹲下身,抱起自己软糯一团的小儿子,宠溺捏捏他的屁股。
二皇子憋憋嘴,指着母后道“母后坏,老是让我吃蛋羹,蛋羹好难吃。”说到这里,又两眼委屈巴巴扯着父皇的衣裳“我不要母后了。”
粉嫩的肉团小丸子,长得十分可爱,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疼惜的亲他一口。
皇帝哈哈大笑,亲了自己儿子一口,“那不要母后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呀?”
二皇子想了想,奶声奶气道“嗯,就就让父王来照顾我嘛?我天天跟父皇睡!”
皇后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这孩子,真是....”想说不舍得说,想打舍不得打,到最后只能伸手捏捏他的小屁股。
皇帝哄着儿子吃了一些饭食,等他睡着,才让奶娘将人抱下去,皇后见他神情疲倦,忍不住抬手为他揉揉太阳穴。
皇帝的脑袋舒服一些,便将她拉到身前,坐在自己怀里。太监宫女们一见立刻会是安静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给这一对帝后留下独处的空间。
皇后虽然跟他老夫老妻好几年,可到底是个女子,还是有些羞涩。“陛下...白日..不妥....”
所谓白日宣淫,大概是怕皇帝为所以为做点什么。
皇帝却不管不顾,揽紧她的腰握着她的手道“阿融他...情况如何?”
皇后顿了顿,才小心翼翼问“有人在你面前,提起阿融?”皇后有些紧张,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皇帝就把梁融亲手交给皇后。
对于梁融的状态,皇后是最清晰的人。每个月的固定时间,皇帝都会来问关于梁融的消息。今日还没有到时候皇帝突然来问,八成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承王殿下。
皇帝与她心有灵犀,并不觉得皇后的提问有什么不对“阿融他,还是老样子?”
皇后点点头,略带遗憾道“派去的人,他谁也不见,大概还是在怨你,当初不肯让他去南海。”
皇帝蹙眉叹息一声“这小子,自小拗执,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事怎么能怨你,当初他中毒,昏迷了几天,人都醒不过来。好不容易活下来,身子又虚弱的很,你要是真听了他的话,让他去南海,只怕.....”只怕人还没到南海,就死在半路上,皇后不愿意说这句话。
皇帝何尝不懂得她的心思,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想,所以非找了理由把弟弟关在别庄里,不准他去。
中毒的事情不明不白,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查出结果。要说皇帝不生气,那是不可能。只是光生气也没有用,眼下要紧的是南海的问题,要有人去解决。
从前只觉得翁翁辛苦,真到自己坐上这个位置,才知道辛苦的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多。
想到这里,皇帝便有些疑惑,每日朝政的事情就已经如此忙碌,前几任的皇帝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宠爱后宫的女人?
“你让人安排一下,明日朕要亲自去一趟别庄。”
皇帝再三思索,还是下决心亲自去见一见这个弟弟。
皇后却有些犹豫,三年前那些事情之后,承王被困别庄无法动弹。皇帝连着去了好些次,承王都避而不见。
近三年,皇帝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去一趟,但每次都只能吃闭门羹。
全天下敢给皇帝闭门羹吃的人,除了承王殿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奈何皇帝还无法生气,每年都得赏赐各种好东西给这个亲弟弟。
就算对自己的亲爹,他都没这么努力讨好孝敬过。想到这里,皇帝就觉得憋屈,可憋屈过后又觉得无奈,自己的亲弟弟,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宠下去!
皇后见皇帝已经下了决心,也就不再多费口舌。点点头,即刻做安排。
过了几日,南海的事情再度被人提及。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南海的海盗,尤其是那个叫关离的,简直是猖狂至极。
然而,有些人定然不会让承王这么轻易回到南海。
事情吵吵闹闹到最后,皇帝只能下旨给蒋腾,让他处理此事,定然要将匪首关离,一举歼灭。
皇帝的圣旨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已经到达南海,蒋腾接旨之后就觉得是烫手山芋。
“大人,无端端的,陛下怎么会突然下旨,让咱们收拾关离....”盛染没有把姑娘那两个字说出来,蒋腾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哪里是无端端,詹家手眼通天,自己的儿子死了。本想找人假扮海盗,去屠村报复,谁知道被关离这么一整,自己人死了个干净,还名声臭的不行。”
蒋腾提起这件事情,虽然有所不悦,可一分责怪关离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嘴上不说,可盛染明白,蒋腾其实有些佩服关离这丫头,若非她及时出手,只怕那一整个村子的百姓都要遭殃。
关离这丫头也有意思,动手之前还特意来通知蒋腾,跟他打招呼。可蒋腾知道消息的时候,关离差不多已经把事情处理干净。
蒋腾得到结果,哭笑不得。
但他事后想一想,却觉得理解。如果他早些知道关离会大开杀戒,杀那么多人,只怕他是不会同意的。
不说旁的,就是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能如此放肆杀人。
“大人,要我说几声,还是阿离干得痛快。”盛染瞟一眼,四下无人,小声翼翼在他耳边道。“姓詹的一家子,我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朝廷的政策,回回被他们挡回来。”
“看看您的那些法子,哪次不是被他们各种理由挡回来不说,咱们对这个詹家,还打不得,骂不得。”
盛染提出这些事,难免觉得憋屈,因为詹家当初在朝廷筹措粮食的时候,做出不少贡献,是以皇帝给詹家适当的荣耀。
恰恰是这一份荣耀,给了詹家靠山。蒋腾稍稍提起一些,让乡绅世家破钱袋子,造福百姓的事,陈强就用各种借口推诿。
蒋腾若是稍稍摆官威,詹家就把皇帝赐的匾额拿出来。蒋腾看到那几个字,憋屈得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帮人大声哭穷,说自己当初为了造福百姓,已经牺牲多少家底,再也无法捐赠。
“这件事就别再提了,还是想想眼前,关离这事儿怎么弄!”蒋腾脸上有些挂不住,让他在刑部审案子可以,可是应对这些赖皮官绅到处打交道,实在不是他擅长。
他真的不明白,当初皇帝为何非将他吊在这个位置上,硬说他可以。
他很想拍着胸脯说,微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奈何三年过去,能力有限,现在他连吹牛都不敢。
如今皇帝想起他来,竟然抛出这么一道难题给他,真是头疼。
“这种事情有什么为难的,剿匪当我去!”一道大嗓门在门口响起,两人回头一看,真是许久不见的黑青。
几年不见,这个人黑了不少,可也是成熟不少,身上的稚嫩之气全部褪去,满满的男性荷尔蒙。
现在的黑青看上去比以前粗糙许多,但是也成熟更多。
“黑老弟,你怎么来了?许久不见,看着又壮实不少!”蒋腾跟盛染看到故人,自然是很高兴,三年前,关离姑娘突然失去下落,黑青奉命到处寻找。
直到一年多前,他才回到利州,随着他的出现,关离的消息也出现在南海。
“听说皇帝下令让你剿杀阿离,这么重要的事我怎能不出现?”黑青了然一笑,一点也不客气,自己落座倒茶喝。
“你这消息得到的也挺快,我才刚拿到圣旨,你就知道了。”蒋腾打趣,这些年黑青办事比以前更利落,消息网络也更加通畅。
“你这么匆匆赶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吧?”半年不见,一出关离的事,黑青就出现,要说跟关离无关,他可不信。
“这是朝廷都要对她动手了,我身为朝廷的人,自然义不容辞。”黑青十分大义凛然,好像根本没有把关离当做朋友。
盛染却忍不住插嘴“黑兄,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
盛染看一眼蒋腾,这才道“你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我怎么觉着....你该不会是奉命....”
“哎,这话可不要乱说话,大家都知道,梁融生病一直在修养,我能去奉谁命,不过是看你们两个已愁眉不展,所以主动请缨帮你们解决难题,这不好吗?”
黑青说的苦口婆心,就像是多么为朋友着想一样。
可蒋腾也不是傻子,盛染轻轻一句提醒,他就明白这里面有事儿。承王殿下三年不来南海,这黑青可以说自由放荡,只听承王殿下一个人的命令,消息来得比他们还快,又来得这么巧,可见后面有人做主。
不过既然他不承认,蒋腾也不戳破。只是回答道“让你去剿匪,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呢,你不能先去。”
“这话怎么说?”黑青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这南海谁不知道你是承王殿下的人,你突然主动请缨,他们必然会怀疑。还是先等木家军铩羽而归,我在上门拜访,恳求你出山相助,这样来得合情合理一些。”
盛染跟黑青对视一眼,即刻就明白蒋腾所担心的。他就是怕有心人挑承王的刺,承王没有发令,黑青突然动手,谁会不联想到承王暗中干涉朝政?
三年前的事情之后,他们的行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授人以柄,陷承王殿下于危境中。
“既然如此,那你赶紧着手安排。老子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黑青跃跃欲试,像是在期待什么。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的想法,暗暗统一。
三日之后,蒋腾就召集木家军,以及利州城地界上所有可动用兵力,全面向关离开战。
利州的大街小巷传遍了消息,人人都看热闹,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他们谁能获胜。
赌坊里甚至开始有人押注,有人赌朝廷赢,有人赌关离赢。一时间这场战事,成为了南海最热闹的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廷水军,在交战的第一天,就铩羽而归。不仅如此,连船都赔给人家了。
老百姓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传闻木家军何等英勇厉害,怎么才一天就被这一帮乌合之众彻底给灭了?
后来也不知是谁透出的消息,朝廷之所以失败,那是因为出了内贼。
那内贼十分卑鄙狡猾,将朝廷的作战计划一字不漏,全部泄露给南海王关离。
所以才导致南海王关里提前设伏,将朝廷的水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还下了药,让他们上吐下泻,无力作战。
听到这些话的人没有一个不大骂,这关离是如何卑鄙无耻下作。
可接着就有人问,那内奸是何人,又是如何被收买的?
有人问,就自然有人回答,立马就有人跳出来说,这个内奸啊,原本只是衙门里一个下人。
平日里就负责打扫院子,十分不起眼。
但是因为他太不起眼,蒋大人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偷偷进入书房,找到作战计划。
可你要问他为何要做内奸?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最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这个人的女儿被詹家公子詹宝德玷污,谁是湖城当地的官府,不仅不秉公处理,还非说是他女儿自甘下贱,引诱詹家公子。
那姑娘被羞辱,气不过投河自尽。内奸晚年痛失这一个女儿,一心想着报仇雪恨。
恰逢此时,南海王关离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要清理詹家。詹家却借势逼迫蒋大人剿匪,内奸心中恨意难平,故意将消息透露出去。
就是盼着南海王关离,早日把詹家赶尽杀绝。
众人听到此处又是一阵唏嘘,纷纷转移方向,议论起詹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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