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囫囵
“那个丫头,转过头来。”身后之人的喊声,关离无法拒绝。她要是敢逃跑,她十分确定,自己当场就能被人一剑捅穿胸口。
没有别的选择关离低垂着脑袋,慢悠悠转过去。那人一身黑色铠甲,显然是岛上的侍卫。
那人端详一下关离,神情肃穆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地方?”眼前的小丫头,个子娇小,哆嗦着身子。见她鬼鬼祟祟,心里起了戒备。
那人右手握住刀柄,准备着丫头要是有什么不妥,当即诛杀了她。
“我.....我.....”关离低着脑袋,转着眼珠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等着不耐烦,大吼一声“说!!”
关离一哆嗦,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我要我娘!!!!娘!!!!!”关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为了挤出眼泪,想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情形,到底挤出些许眼泪来。
“我要我娘......娘.....你在哪里啊??”
那人见她如此,松了一口气。敢情是个傻丫头,遂收好刀,淡淡问道“傻妞,你娘在哪??”刘爷命令下来,将迎风楼里的人都抓走了,不想这里还残留一个漏网之鱼。要不是上面让他们再仔细查验一番,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丫头。
“呜呜呜~~~我要吃鸡,娘,我要吃我娘做的鸡,呜呜呜,我要回家,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关离哭的十分惨烈,一边抽抽,还一边发浑。
见那人靠近,还扯了他的衣角擦鼻涕。
那人躲避不及,一阵嫌弃。关离却扯着那人的衣角不放,擦完鼻涕还不觉,又将手里的泥沙在他身上擦了擦。
那人退后几步,使劲扯回衣角,恨恨道“干什么你,还有完没完。”
关离见戏演的差不多,才红着眼抬头,眼巴巴看着那人,委屈道“爹,我饿!”
那人吓住,喊道“胡嚷嚷什么你,谁是你爹?老子还没娶媳妇呢!”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傻子。
“呜呜呜,爹,你也凶我。他们都凶我,不给我饭吃,还关着我.....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我娘!!!!!”关离将这辈子最大的疯癫都拿出来了,唱作俱佳,此时任谁看了,也知道这是个傻子。
关离的哭闹声将旁人引来,一个黑衣侍卫见着情形,走过来一看,顿时问道“顺子,咋回事?”
顺子苦着脸道“发现一个傻子,也不知被谁关在院子里,这会儿其他人都被抓走了,她就跑出来了。陈哥,你说咋办吧?”
陈哥看一眼关离,上下打量一下,正疑惑,却见关离一把抱住了顺子的大腿,哭喊道“爹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啊.....他们好多天都不给我饭吃了。”
陈哥闻言,看一眼顺子,顺子焦急“不是....这....这就是个傻子。”他用力要挣扎,可关离抱的太紧,他又不好直接打这么一个小丫头,于是便陷入两难。
陈哥见此情景,不觉大笑道“行啊,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快就有闺女了,说说吧,是楼子里哪个相好的给你生的?”语气中的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顺子用力扯着自己的裤腿,避免被关离扯掉裤子,焦急万分“别看笑话了,陈哥,你赶紧帮我把人弄开。”奈何他越说,关离抱的越紧。顺子走了几步,关离就抱着他的大腿,挪动了几步。
陈哥虽然想继续看笑话,可身上带着命令,也不敢多浪费时间。于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只鸡腿俩,递到关离眼前“小丫头,饿不饿啊??”
关离心里一阵鄙夷,可面上却是装的直流哈喇子。看着鸡腿,两眼放光。
“放开你爹,我把鸡腿给你吃好不好啊??”陈哥诱哄道。
话到这份上,关离再抱着顺子的腿,也不合适。只好放了手,去抢鸡腿。陈哥逗弄关离几下,就将鸡腿给她了。
关离也确实是饿了,拿了鸡腿大口开吃。
顺子得到释放,松了一口气。佩服陈哥道“哥,还是你厉害。”
陈哥笑笑,黑黑的脸上难掩得意。
“这丫头怎么办?”顺子想了想又问,刘爷的意思是人都抓起来审问,迎风楼一个不留。可这明摆着是个傻子,弄回去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陈哥看着关离大快朵颐,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咱先把人带出去,至于怎么处置,交给刘爷。这不是咱该操心的事!”
“可.....”顺子看一眼痴傻的关离,心里微微不忍,到底是个傻子,也不知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怎么,才一下,就真当人家爹了。”陈哥聪慧,一见他面有不忍,当即明白过来。
“不是,别瞎说。我是...我是看着这小丫头就是个傻子,看着怪可怜的,要是被关起来,也不知会不会被欺负。”顺子憨憨一笑,说出自己的心思。
陈哥一巴掌拍拍他的后脑勺,嗤笑道“小子,瞎操心什么,赶紧把人弄走,耽误了爷的事,你几个脑袋够用?”
关离听明白了,这院子里的人,只怕都让南爷抓走了。看来南爷发现他们失踪,恼怒了。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南家堡必然戒备森严。
可也由不得她多想,顺子拖着她,就往外走。她可以耍疯,但不能逃跑,不然必然被识破。也罢,走一步看一步,但愿老天保佑吧。也许他们见她一个傻子,不会为难,直接就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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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居胜从吕家出来,大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有些黑沉沉,海上咸咸的海风,迎面而来,竟然有几分凉意。
街道上虽然还在戒严,可大雨已经过去,店家都陆续开门营业,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倒也开始热闹起来。
方居胜走在人群里,神色有些凝重。经过吕正鹏的描述,他十分笃定,那人恐怕不是那边的主人。吕正鹏这是让人当枪使了,只是,这人是谁,又是什么目的,他暂且还有些疑惑。
要说是想害死吕正鹏,那这人跟杀马波的人必然是一伙儿的。可根据吕氏父子调查出来的,谋害吕正鹏的人,可能是当年方氏的女婢。若是如此,就是报仇。
可他却觉得不对劲,一个小丫头能有这样的本事,布下如此精密的局?一个丫头能徒手杀掉马波?他不信。他更愿意相信,马波是被别人杀的,而那丫头只是趁火打劫,嫁祸给吕正鹏而已。
可这样一来,马波是谁杀的?
那假冒的使者,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假冒使者,诱哄吕氏父子去找泰阿剑?
吕氏父子虽然开始有些支支吾吾,可后来还是交代清楚了。
泰阿剑,早先年他略有耳闻。一把帝王剑,得知可得天下的剑。方居胜笑笑,一把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威力。若真是如此,张孺年当年为何没有登上帝位?
最后反而突然暴毙,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姓梁的。
这事情透着古怪,有人引着吕家父子去找那把剑,然后那把剑又失踪了。并且连装货的船都失踪了,真是诡异的很。
而南爷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抓人又是秘帐的,若真是为了那把剑,方居胜收缩一下瞳孔。按照日期来算,这把剑,现在早就不在船上了。那人为何又引诱吕家父子去船上找?
眼下船失踪了,南爷也没有找到剑。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方居胜走着走着有些发热,遂在路边找了一处茶摊,让老板上了碗凉茶。他看着这深色的凉茶,忽然觉得这件事就跟这凉茶一般,黑漆漆看不清底。
泰阿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能引的南爷跟那边都找个不停?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从酒楼里走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店里的伙计拉着了衣服。那伙计叫嚷道“哎,这位客人,你吃饭怎么不给钱呢?”
男人挣脱伙计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明明将钱放在桌上了,咋个没给钱了?”
“胡说,我看了一圈,走没看到银子,你什么时候给钱了。就是几个铜板的事,你怎么还吃上霸王餐了。”伙计气恼,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客人。
男人也怒了,走回去几步,大骂“我明明放在桌上了,就是一碗面钱,老子用得着前?!!!”他恨恨,指着桌子正要说钱在桌上,却发现桌上只有空空的面碗。
伙计嗤笑,嘲弄于他“客人,您也是老客户了,要是今日没带钱不方便,只管说,暂时欠着也就是了,何必惺惺作态,做出这副姿态。”
周围人听了,都指指点点,男人气不过,拍着桌子道“混说什么,我刚才明明将钱放下了,指不定就是你拿了钱,还想诬赖我欠账。”男人也不是好惹的,怒瞪一双大眼,眼看就要打起来。
两人争执不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男人也许给钱了,他从来不是个欠账的。有说也许没给,想赖账呢。
方居胜在外围,仔细看了看那桌子,又看了看争吵的两人,一时间也不知谁对谁错。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忽然听到一声喝止。店里的掌柜姗姗来迟,制止住两人。“汤圆,不得无礼。”这话显然是对伙计说的。
那伙计年轻气盛,虽有不甘,可还是狠狠瞪一眼男人。
掌柜的上前,轻笑道“客人恕罪,都是我店里伙计年轻不懂事,怠慢了您,您可千万别生气。今日这顿就算我的,算是在下给客人赔罪。”
伙计闻言还要争辩,掌柜当即眼神制止了他。伙计无奈,愤恨不甘,鄙夷看一眼男人。
本以为这件事了结了,可那男人却不肯了。“我韩生子虽然不是有钱人,可也不是那吃白食的无赖。今日我还非要弄清楚,到底是你们伙计贪污了饭钱诬赖我,还是我不要脸,真在这吃霸王餐。”
他指着桌子道“我刚才临走,可是将钱放在桌上了。”
这可让掌柜的为难了,本也没几个钱,眼下都没证据,一个说放在桌上,一个说没有看到,这如何说的清楚,要是有证人就好了。可...早上下了大雨,这才刚有了一单生意,店里没两个客人,哪里有人证?
本想着和气生财,息事宁人,可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非要闹腾。掌柜的头疼,心里有些气恼这客人的不识抬举。
正为难之际,一个小孩跑到桌子下,从墙角根捡到几个铜钱,对掌柜的道“爹爹,钱!!”众人看着,这捡钱的地方,不就是那张桌子旁边的墙角根吗?
男人看了,恍然想起来,自己起身离开的时候,似乎衣角勾带了一下桌子,桌子差点倒了。这一想,恍然明白过来,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将钱摔在了地上。
那伙计看到钱,正好是一碗面前,顿时脸上尴尬羞涩,真是糟糕,还真是自己误会了。掌柜的是个明眼人,剑两人神色各异,顿时便明白了。遂哈哈大笑一声,对那人道“误会,都是误会,是伙计做事不仔细,让客人受委屈了,还请客人见谅。”
男人也不是个不讲理的,顿时也觉得有些抱歉,也不再纠缠着要人道歉,匆匆离去。
事情一了,众人纷纷散去。而方居胜却站在原地,如被雷劈打一般。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若是....若是.....这一切都是假象呢?
若是这把泰阿剑跟这失踪的钱币一样,都是假象呢?他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揣测,心里惶惶不安,匆匆丢下茶钱,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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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融跟黑青慢慢在密道里走,一路上顺着黑青脑海中的记忆,摸索着去往南家堡的方向。两人谈论了稍许,暂时达成一致。抢钱杀人,毁掉红岛。
只是....梁融不着痕迹打量前面的黑青一眼,想到他说的那番话,心里有着其他的盘算。这小子,做事真真假假,暂时看着是盟友,可是想到他对关离的利用,还有刚才的那个狠劲,梁融对他的防备,也多了几分。
他想了想,打算等事情办成,就弄死这小子,以免将来成为大海盗,跟朝廷作对。
梁融大量黑青的时候,黑青也留意着身后的人。
这小子来路不明,恐怕跟那边朝廷有几分关系。他在南海多年,南海大大小小的人物关系,还真瞒不住他。这人分明不是南海的,虽然说了南海的方言,可他怎么听,都觉得差点味道。
自己虽然跟他摊牌了,可不代表,他就全然信任这小子了。说到底,他也是个海盗,若是这这小子是朝廷的人,那必然会跟他为难。
只是眼下自己还需要用到他,自然不能杀了人。黑青想的很好,等拿到钱,利用这小子去启动机关,沉了这红岛。自己带着钱,跟兄弟享福去。
想到这里,看了看梁融。梁融也恰好看向黑青,两人相视一笑,看着格外和睦。实则各怀鬼胎,随时想着怎么弄死对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以为拐弯就到,却发现拐弯是一堵墙。两人看着对方,一阵诧异。黑青疑惑“不应该啊,那小子交代的,出口就在这里啊。”
梁融疑惑摸着墙壁,又敲打几下,嘟囔道“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者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想起黑青曾经启动机关,他鼓动黑青依样画葫芦,找找看,有什么机关不成。
黑青想了想,伸手在墙壁上拍打。可过了一阵,毫无反应,这墙看着就是实心的。难道弄错了?想到这密道本就复杂迷离,他也疑惑起来。“要不,我们往回走走看?”
梁融想了想,正想点头,忽然看到地上有个小型的圆跺,正在最右边的墙角下,不留意,根本看不见。“这是什么?”
黑青看过来,想着这个,好像有些熟悉,这是.....“别动它!!!”
可惜梁融动作比他快,已经按下去了。
随着他的举动,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坑,两人瞬间掉了下去。然后地道又自己合上,好像从没开过一般。
两人顺着黑暗往下掉,在惊叫中,正以为自己不知要掉进何处,就一个囫囵翻身,掉入巨大的水潭中。
好在两人都会游泳,在水里咽了几口凉水,总算浮出水面。两人先后上了岸边,惊魂未定,坐在岸边休憩。黑青看着黑漆漆的底下,想要摸出个火折子照亮一下,不想,却没找到。正发愁,梁融吹燃了火折子。两人借着火光,总算看清了地方。
黑青拿着火折子,扫一眼四周,唾骂道“娘的,想不到红岛还有这么个地方。”
睁眼所及,这就是一处类似溶洞的地方。他们此时正在水潭子旁边,这岸边不过一米来宽,这里一点光线也没有,暗洞倒是好几个,就是不知哪个能出去。
梁融嗤笑一声“怎么,你一个海里长大的海盗,还怕这地方?”
“怕你奶奶个腿,老子海龙王都见过了,这么个破洞算个球。不是让你不要碰那东西吗?你手那么快干什么?”要不是梁融碰了那圆圆的开关,他们何至于沦落到此。
梁融不恼,反而笑道“算了吧你,就算我不碰,你难道不会去碰?!”他可不信黑青没有好奇心。
黑青一想,也是,要不是后来他想起来,又离那东西远了几步,指不定还早就伸手了。
“现在怎么办?咱们往哪里走?”黑青也懒得吵架,那是娘们干的事,眼下重要的说出去。
他站起来,打量四周,盘算着怎么离开。
梁融也站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吹灭了火折子,捂住黑青的嘴。黑青正诧异,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像是一阵脚步声。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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