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邪恶堕落的武僧，囚禁了美丽的少女，以欺凌她为乐，做着人神共愤的勾当。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勇敢的战士啊，快去创造奇迹。

　　这是布洛克来逛过一圈后，散布出去的谣言。结合凌晨时分罗宾和蜜库发生过的厮打，可信度显得相当高。于是不少人跑来围观，见过蜜库的蠢萌模样后，单身的开始蠢蠢欲动，已婚的开始考虑休掉老婆再内裤外穿，变身正义使者。布洛克还唯恐不乱的宣布，罗宾与黑日领无关，他的家族不会为邪恶之徒提供任何庇护。

　　于是在口口相传之下，子爵领的牛鬼蛇神蜂们拥而来。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贵族的背书有颇高的公信力，不信的都被砍死了。单调的生活也让老百姓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喜闻乐见，概括起来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因为一句谣言，就被当做坏人弄死的倒霉蛋年年都有，今年击鼓传花到罗宾手里。于是罗宾掀翻桌子，化身为铁血武斗宅。

　　艹他大爷，劳资不过是弄了个手办回来拍打喂食而已，这就有人惦记上了？没说的，伸手砍手，伸脚剁脚，带头蹦出来的切鸡鸡！劳资说到做到！

　　得知自己的帐篷惨遭围观后，勃然大怒的罗宾第一件事不是冲出去砍人，而是派人去把火速赶来的威廉爵士拦下。不然的话，有超凡领域的贵族站台，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折腾？机会难得，搞事，必须搞事！老夫对这具手办的所有权，今天就要明明白白的昭告天下！

　　心急火燎的威廉爵士功亏一篑，被四名武僧抱胳膊抱大腿，硬架了去附近的酒馆二楼。罗宾则换了套皮甲，抄起棍子走出帐篷。这年头除了贵族，老百姓都没有名誉权。被泼了污水，也没处说理。所以事到临头，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不能怂，就是干。你要是很装逼的说句战你娘亲就想跑，那是会被围起来暴打到亲娘都认不出来的。

　　围在帐篷外的人形形色色，有休假的子爵领士兵，佣兵打扮的旅人，衣饰风格很抽象的猎人，甚至是黑日领的骑士。总数有十来个，都面色不善。他们彼此间偶尔交换眼神，用来掂量竞争者的成色，并没有要同仇敌忾的意思。

　　难得遇到这么有意思的情况，很像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有木有？被贵族揭发出来的丑事，恶徒和被囚禁的少女，简直太诗意太传奇了有木有？要是能掺一脚，少说也能跟人吹个三、五年。但主角只有一个，当众装逼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至于罗宾嘛……一看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只是大爷们用来装逼的垫脚石而已。

　　除此以外，还有十倍以上的围观群众。因为物质贫乏，他们没瓜吃，也没有肥宅快乐水喝，更没人提倡精神文明建设，于是抠鼻的抠鼻，放屁的放屁，吐痰的吐痰，搞得场面乌烟瘴气。

　　见到罗宾杀气腾腾的出来，喧哗声中，围观群众们平均倒退了三步。这是生活磨炼出来的智慧——看人打群架看得太投入，结果被卷进战火，挨了板砖不是啥新鲜事。有资格的挑战者们则不退反进，跨前半步，绝不在气势上先落了下风。

　　罗宾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没发现一个额头上写着我是超凡者的人，顿时心中大定。他将棍子重重的顿在地上，气势昂然的说道：

　　“哪个先上？站出来！”

　　“没必要跟这种恶徒讲规矩。”

　　来自黑日领的骑士站在挑战者的位置，却抱起双手装吃瓜群众，只动口不动手。他跟着布洛克混，对罗宾深有了解，绝对不会单枪匹马的当出头鸟。于是边上的子爵领士兵鼻孔朝天，不屑的哼了一声，义正言辞的说道：

　　“就算是对恶徒，也应该给予其公平战斗的机会。这是已故的白狼子爵，杰克大人给予我的教诲。战神在上，虽然我不是他那样的伟人，但我也有直面邪恶的勇气！”

　　这段极度装逼的话，子爵领士兵一定是憋了半辈子，午夜梦回过不知道多少遍。此刻一吐为快，说得是酣畅淋漓，落地有声。罗宾把棍子夹在腋下，第一个鼓掌，带动掌声如潮。黑日领的骑士讪讪退开，暗中腹诽不已。——行行行，反正布洛克少爷交代的事我已经干完了。你非要抢着送死，劳资也不拦着你去投胎。

　　在越来越汹涌的掌声中，子爵领士兵激动得红光满面。此时此刻，他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本土军事力量的中坚份子，受到乡里乡亲爱戴的警卫队员，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替天行道是必须的。带着爆棚的自信心，子爵领士兵猛的拔出佩剑，剑尖指着罗宾大喊道：

　　“投降吧，恶徒！老老实实的接受审判，你会被慈悲的对待！”

　　“哦，我选择反抗。”

　　罗宾踢了一下棍子的末端，于是整根棍子弹起，被他双手握住。几个原本想要冲上来，对他吐口水的二流子立刻退了回去。进入战斗状态的武者，自然有种让人不敢轻犯的威势，一看即知。就像是猛兽散发出的气息，天然会让弱小的动物退避三舍一样。

　　与此同时，罗宾深吸了口气。他浑身绷紧，关节发出一阵轻响。这是硬气功中的活肉法，通过肌肉的收缩，加快血液循环，激发肾上激素。顺便收紧关节，让关节液中的小气泡破裂，跟拗手指一个道理。在实战中，活肉法最大的作用是代替热身运动。免得忽然做个大动作，结果敌人没打到，自己却抽筋了。

　　上辈子在入坑当死宅前，罗宾结结实实的练过十多年武艺，在校园和街头身经百战。这辈子没地方宅，结果全捡起来了。经过空虚寂寞冷的苦练，现在比起曾经的全盛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此刻为了誓死保护手办，他的凶性已起。几个呼吸间，整个人的精气神直接被拔高到巅峰。

　　罗宾那千锤百炼过的身体缓缓律动，胸大肌，三角肌，弘二头肌，依次鼓起又放松，带动皮甲起伏不已，看得子爵领士兵眼皮乱跳。——大家都是业内人士，专业水平不好说，专业眼光是一定有的。于是他后退半步，想抓紧机会再说几句场面话，最后打个转折，招呼大家还是并肩子上算了。但罗宾根本不理会，他直接将棍子摆平，连踏两步逼了过去。

　　两米半长的棍子一端在前，虚虚实实的吞吐，如毒蛇出洞。另一端被罗宾握在手中，借着腰和肩膀的力量推送抽拉。这是不标准的梅花棍法——本来很标准，但罗宾每次拿出去打人，回来都会做些修正。久而久之，就从武术套路，变成了真正的打人棍法。自古以来，实战技术都是打出来。去芜存菁，才是长久之道。

　　无法可想的子爵领士兵举剑应战，剑术还算中规中矩。但一寸长一寸强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而且单手剑在挥动的力度上，绝对无法跟双手持握的棍子相比。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子爵领士兵立刻落入下风。

　　罗宾以前手为支点，骤然送出棍头，直刺子爵领士兵的面门，逼得他侧身躲闪。紧接着罗宾前后手错位移动，棍子猛然摆荡，将子爵领士兵的单手剑打出中线，几乎脱手。

　　子爵领士兵狼狈的倒退，引得围观群众哗然，纷纷躲避。不得不说，在这个治安环境恶劣的世界里，群众们的观战经验异常丰富。他们从交战双方可能会威胁到的范围内迅速跑开，判断精准，行动敏捷，连老大爷都能一蹦三米远。罗宾趁势放开手脚，抡圆了棍子就是一招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误）。

　　长棍带起厉烈的风声，从上往下砸落。架势已散，步法凌乱的子爵领士兵面如土色，勉强举剑格挡。为了提升装逼效果，他故意没戴头盔，此刻只能把秀发飘飘的脑袋拼命往边上躲。哐的一声巨响过后，被砸到变形的单手剑脱手飞入半空，棍子去势不减。肩膀挨了重重一击的子爵领士兵跪倒在地，被紧接而来的一脚正蹬踹得鼻血长流，牙齿横飞。

　　在昏死过去前，子爵领士兵还庆幸罗宾总算留手了。不然以他挨踢的姿势，罗宾只要用足力气，踢到脖子折断不是问题。

　　在旁观者的眼中，这场较量兔起鹘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过是五、六秒钟的事情。罗宾用一套有去无回莽到底的棍法，从中段打到上段，打得子爵领士兵满地找牙。

　　这段剧情前期平铺直述，突然间就不打招呼的神展开，从武斗风的主旋律片变成了荒诞片，超出大家的预计太多，反转得太快太生硬，简直没有职业道德。于是惊叹声此起彼伏，群众们议论纷纷，主题是城里人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罗宾舞了两个棍花，走回被围成半圆形的场子当中。他照着先前的架势，把棍子重重往地上一顿，气势昂然的喝问道：

　　“下一个是谁？站出来！”

　　按这个流程走到现在，罗宾通过语言和暗示，算是把不服来单挑的规矩敲定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围观群众随之起哄，让站在前排，都想要螳螂捕蝉选黄色的挑战者们如芒在背。

　　对跳出来装逼的人来说，最难受的就是这种前有狼后有虎，进一步傻B，退一步孙子的情况。僵持了小半分钟，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我来！”

　　这回的挑战者跟罗宾一样穿皮甲，罩着披风，像是佣兵的打扮。他缓步走到罗宾的对面，压低身体，左手藏在披风里，右手从后腰抽出把一米不到的短剑。罗宾看得微微皱眉——一寸短，一寸险，掏出短剑这样的武器，基本上打起来就很难留手了。

　　明明没啥深仇大恨，却非要搞得生死相搏，这肯定是脑残片吃多了的后遗症。于是罗宾吐气沉腰，将重心后移，摆出后弓箭步。他的棍子前低后高，前手掌心向外，摆了个龙抬头的起手式。

　　俗话说，龙抬头，咬一口。倾力以赴，一击制敌，就是这个架势的精髓所在。罗宾紧盯着佣兵，凭借武器的绝对长度优势，准备以静制动。佣兵双脚交错，手中反握短剑，缓缓的绕着罗宾转圈。看得出来，这是个老辣的战士，战斗经验相当丰富。

　　随着气氛变得凝重，围观群众也渐渐偃旗息鼓，转而屏息凝神的观战。罗宾耐心的跟佣兵绕了两圈，忽然作势出手，让佣兵忍不住急退了半步。当佣兵发现是虚招，止住脚步的时候，罗宾陡然二次发力，化虚为实。他前手上抬，后手下压，长棍的前端猛然挑起，直指佣兵的下颚。这下只要打实了，包管佣兵飞掉的牙，比子爵领士兵的还要多。

　　电光火石之间，佣兵藏在披风里的左手挥出，上面居然绑了面比护臂大不了多少的椭圆小盾。他用力一挥，从侧面将棍子的去势打歪。全力一击走空的罗宾立刻后手回抽，前后脚交替，准备重新拉开距离。但他的棍子刚端平，佣兵已经如影随形的欺身而上，趁势抢入中段。他用小盾把棍子压在身侧，狞笑着向罗宾挥出短剑。佣兵的手下毫不留情，直取罗宾的脖子，完全是杀招。

　　下一秒，佣兵的笑容僵住了。罗宾闪电般的后手托棍前推，前手抓棍后拉，套路瞬间从中平转为两头打，成功的做出绝地反击。

　　只是一个翻转，原本的棍头就收去了罗宾的肩后，棍尾则由下而上的狠狠撩起，砸在佣兵的胯下。这招是龙抬头的近距离版，禁千二百十一式，板拦根（大雾）。没穿铁裤衩挨了这么一下，运气好的还能转职孤睾战士，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当东方不败了。

　　时间之流放缓，予以逝者慈悲。在尖叫声中，在无数的目光追随下，佣兵的身体随着重重一击，双足离地的弹起。他不由自主的把嘴张到最大，虾米般的卷曲身体。与此同时，佣兵的短剑悄然脱手，被重力的魔爪所俘获，只能无助的跌落尘埃。

　　剑刃反射着阳光，仿佛是世间留给它的最后一抹印记。而佣兵的眼中正满溢出痛苦和绝望，与剑光相得益彰，交相呼应成一曲绝唱。

　　最终，佣兵屈辱的跪倒在地，身不由己的摆成鸭子坐。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体内所有能流出来的液体全都汹涌而出。围观的大老爷们惊叫得比娘们更大声，纷纷感同身受的夹紧了双腿。寒流在他们的背脊来回窜动，让雄性们回忆起了被蛋碎支配的恐怖。

　　缩成一团的佣兵艰难抬头，从人们的表情中明白到，他完了，彻底完了。就算今后他闯下再大的名声，哪怕屠龙，哪怕封神，也无法回到曾经的群体当中。那个群体叫做真男人，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可惜他已经被永久的流放，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扶她出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霎那间，佣兵泪流满面。

　　“下一个！”

　　罗宾将棍子重重的顿在地上。依旧单调的响声中，围观群众们连滚带爬的撤出一大段距离。连剩下的挑战者们也气势大沮，纷纷左右张望，迟疑的后退。仅以一棍之威，罗宾便让上百人为之目眩神夺。靠窗坐在酒馆二楼的威廉爵士面无表情，淡定的喝了口啤酒，转头向边上的布兰奇说道：

　　“穿着宽松的衣服，必然藏有猫腻，这是常识，你多学着点。不愧是小罗宾，戏演得真好。换了我这样的大老粗，估计是没办法反过来利用，抓住机会给一下狠的。你去转告罗宾，布洛克挑出来的事，我会给他一个交代，拜托他千万不要自己动手。”

　　镜头重新回到场中，伴随着佣兵声嘶力竭的哭嚎，罗宾俨然化身为在长板桥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棍之所向，无人不变色。他傲然俯视，让曾经气焰嚣张的挑战者们进退失据。只是光靠气势不能当饭吃，终究还是有眼尖的看出了罗宾胸口起伏不已，显然体力消耗严重，难以为继。

　　没办法，敢来单挑的人，都有两把刷子。跟他们动手，心神和体力都会急速消耗。先前罗宾的每一招，都需要连续的使用爆发力，做无氧运动。尤其是龙抬头走空，不得不改进为退，强止棍势，由直转曲，更是用上了浑身的力气。真正厉害的武者，能够凝聚所有的力量，化作势不可挡的几招。罗宾用的就是这种技巧，所以他很需要争取时间来恢复。

　　“我来吧。”

　　看出便宜的人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只是依旧举棋不定。眼见罗宾一口气快缓过来了，又一名子爵领士兵站了出来。他按下头盔上的面罩，持剑举盾，二话不说，就挺着半人高的包铁圆盾往前冲。罗宾直接撒开前手，单手挥棍，贴地扫过去。子爵领士兵后退避开，然后频频发动抢攻的假动作。虽然他只穿着锁子甲，但盾牌实在太大，几乎封死了罗宾的进攻路线。

　　经过了两分钟的缠斗，罗宾始终没有找到恢复体力的机会。终于，连最外行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疲倦。围观群众们鸦雀无声，只是惋惜的凝视着罗宾。除了佣兵双手捂裆，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哀嚎外，整片场地中，只剩下了棍子击中盾牌的啪啪声。

　　从一开始就准备好打消耗战的子爵领士兵保持着冷静，毫不放松的抵挡着越来越无力的进攻，同时依靠走位逼迫罗宾不断移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体力。在盾牌的边缘，他的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罗宾，等待着一闪即逝的机会。

　　当罗宾又一次刺出棍子时，子爵领士兵猛挥盾牌迎了上去。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防守反击，却也是从开战到现在，子爵领士兵发出过的最有力攻势。出其不意的罗宾前手被打得脱离了棍子，于是后手立刻回抽。子爵领士兵得理不饶人的压低身体，举着盾牌猛冲。他把拿剑的手拖在身后，准备在冲撞过后再发出决定性的攻击。

　　‘退’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进’的，罗宾无奈划出曲线，向着侧面躲避。他没有收回棍子的时间，直接被盾牌把棍子压在下面。而且罗宾仅有一只手抓着棍子的尾端，连倒转乾坤的两头打都使不出来。

　　无论在谁看来，局面都大势已定。围观群众很不满子爵领士兵的龟缩战术，纷纷发出‘BU~’的嘘声。场中的两人全然不为所动，子爵领士兵在靠近罗宾后，猛的横挥盾牌，砸向罗宾的手，迫使他丢弃棍子。随后子爵领士兵借着挥舞盾牌的离心力，斜斜甩高握着剑的右手，准备用一记凌厉的劈斩结束战斗。

　　直到他的膝盖中了一脚。

　　随着跨出去的右腿变得麻木，子爵领士兵的半边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他一脸懵逼的跪下去，然后发现自己被罗宾抓住了右手手腕。罗宾淡定的一抖身，用肩膀撞飞盾牌。然后他低下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呵斥道：

　　“傻B，劳资是武僧，拳脚功夫才是本行。”

　　罗宾轻轻的一拧关节，就让子爵领士兵的剑脱手落地。接着他抓住对方的胸口，曲肘垫在对方的腋下，‘喝’的一声，直接一招过肩摔，将对手狠狠的砸在地上。轰然巨响中，子爵领士兵的锁子甲没能提供任何保护。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两声，直接晕了过去。

　　这就是徒手格斗之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虽然不能像使用武器那样，做到十步之内，人尽敌国。但一步之内，打得敌人叫爹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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