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侯爷病且残(56)
皇帝正一脸阴翳的看着下方。
面前的青年红衣猎猎,面若冠玉,一双腿无碍可自由行走,端的是浊世佳公子的形象。
唯独那双眼,便是垂着,也足可窥其他深暗。
谢惊澜竟完好如初的归来了……不,他变得比以前更好,又或者说,过往的一切皆是他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便涌起阵阵怒火。
早在狩猎之前,他心底便涌起一阵奇异的危险感,此后便想将谢惊澜就地伏诛!
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都被谢惊澜熬过来的,损失的不过是他的一个夫人,而此后送他去战场折磨,竟是送了他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
这叫皇帝如何不恨?如何不气。
皇帝的怒火几乎是无法遮掩的,见面亦不嘉奖谢惊澜的功劳,反而阴沉沉的问起:
“三儿是如何回事?”
三皇子的惨案他已然知晓。
皇帝近段日子以来,的确是对三皇子起了不少戒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曾经最宠爱的一位,他便是想打压也不过赐他一个无实权的皇子妃,再多便是收拢他手里的势力。
万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皇帝一贯双标。
断腿、毁脸、挖眼……
这般折辱,谢惊澜他如何敢?如何敢?!
“陛下!”
不待谢惊澜回答,旁边便有一将领站出来禀报,“您有所不知啊!”
“哦?”皇帝的表情阴测测的,定然要谢惊澜一方给个说法。
他是个帝王,能较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知晓现在一切已然发生,再愤怒都不过是枉然,三皇子虽回不到最初,皇帝又出一计,便想借此打击谢惊澜的气焰。
身为帝王正是如此。
这天下的一切皆可以成为他所用的工具,哪怕那是他的亲子。
“三皇子偷窃我军边境的布防图,于深夜密会蛮夷大将忽必拓,两人达成合作,将牺牲侯爷和边城无数百姓的性命,换去三皇子最后的功勋,此等通敌卖国之人,实在可恶!”
“亏得侯爷事先留了个心眼,携精兵三千,当夜将三皇子及那忽必拓当场抓获,才侥幸不曾酿成大祸!”
皇帝当即拍了拍身下的龙椅,怒声:“好啊好啊!”
似乎是在说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可那双眼始终是直直的望着谢惊澜而去的。
“三儿犯下大错,于是谢卿怕其逃跑,便砍去了他的双腿;又怕他底下的人相救,又毁了他的脸吗?”
“启禀陛下。”那将领继续道,“当是三皇子见人赃并获,恐被抓住,还想再逃,一番缠斗里便自己伤到了身子。”
这套说法,皇帝摆明了是不信的。
谢惊澜携三千精兵过去,怎么可能连一个三皇子都护不住,而三皇子这断腿毁容的模样,跟五年前从战场归来的谢惊澜一模一样。
这自然是谢惊澜的报复,对他们皇室的报复!
想到这点,皇帝的心又愤又寒:“那也不可……”
皇帝还欲再说,但下一秒,谢惊澜抬头望来,竟将他一切要说的话统统堵在了嘴里。
只见那双眼幽邃深深,仿佛从深渊里走来,“那么陛下以为,三皇子贵为皇子犯下这般大错便也无事了?”
皇帝握紧身下的龙椅,一时间竟有种如坠冰窖的恐惧感,浑身都好像被浸泡在冰窟窿里,从四肢到心脏都是寒冷的。
更何况,他本身就在心虚。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怎么会仅仅是一个三皇子呢……
再往一眼,又觉得谢惊澜那眼平淡无波,方才似乎是自己多心了,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那颗心始终无法放下。
皇帝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皇帝心底便是想着“天家生来便高人一等”,嘴里也是不能乱说的。
他要占据大道大义。
“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三儿只是一个皇子。”
“陛下能这般想那便好了。”谢惊澜继续冷淡道,只是那殷红的唇畔似乎弯起些许。
不是笑,是极致的讥讽。
“陛下当真是传世名君啊!”
“当时情况急迫,侯爷也是逼不得已,在看到三皇子伤着后,侯爷也很紧张的,立刻派军营里最好的大夫去替他医治,这才令伤情更严重。”
“对啊对啊。”
“至于今日为何囚车出笼……害,还不是军营里不知道是哪些个嘴巴不牢的把消息传出去了,闹得人尽皆知,百姓震怒。”
“侯爷也是一片苦心啊,若不这么做,就三皇子在军营里的所作所为,陛下今日的天威恐怕都要受损!”
“侯爷也是为了这江山、这苍生着想,请陛下赎罪。”
“请陛下赎罪!”
谢惊澜寡言,但一起来述职的将领们一个个向着他把好坏歹话都说尽了,还全占在道理上,闹得皇帝若是再发作,便显得他小家子气。
皇帝自是憋了一肚子闷气,又发泄不得。
三皇子都这般了,已经废了……罢了罢了,随他去吧,如今谢惊澜风头太盛,他自然不好替三儿讨回公道。
再等等,得慢慢筹划……
皇帝又问起谢惊澜在西面边境的种种布局,明里暗里暗示谢惊澜交出兵权,那么大一座大山在侧,这要他夜里如何安眠?
“陛下。”谢惊澜道,语气里不甚恭敬,“臣征战数月,又跋涉归来,实在是有些倦了,有些事日后再说吧。”
竟完全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可现在谢惊澜手握兵权还得民心,皇帝又能怎么办呢?他最中意的那批御林军也在先前猎场围杀里被谢惊澜灭了。
只能准奏,容谢惊澜先回府歇息。
待谢惊澜一离开,皇帝便如疯子一般,将自己宫殿里的东西全砸,混合着倒桌碎瓷,还能听到皇帝的怒喝:
“反了反了!!”
外头,宫人跪了一地,垂手瑟瑟,聆听着帝王的震怒,却无人敢规劝一句。
-
谢惊澜才出宫门。
“侯爷,已听从您的命令,将那间茶楼包围,期间不允许任何一人出门。”
“做得好。”谢惊澜赞道,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枝花,正是茶楼上落来的那朵花鹤令茶花。
他拈着花枝轻轻转了一下,再抬头时,刹那间,眸底的幽邃好似被无数星光点亮。
“立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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