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语
季暖带着季宸去附近商店购物, 季宸不想让季暖为他破费，季暖就说当送他的开学礼物。
季宸站在季暖身后，她正和服务员问要符合他的尺码, 说话温声细语。
和人交流的时候她唇角有着浅浅的弧度，碎发从耳朵上脱落，遮住了半张脸, 她抬手轻柔地别好，眼尾沁着春水微漾的笑意，粼粼闪闪。
他没舍得移开眼。
季暖转头叫他：“小宸过来，试一试。”
把衣服递到他手里, 催促他跟着服务员去试衣间。
季宸敛起复杂的情绪, 翻开看了眼衣服上的价格。
四位数。
等会出来就说不合适吧……
换好出来后，衣服不仅很合适, 穿着显得神采奕奕。
季暖满意点了点头，拿出卡递给服务员：“就这件了, 裤子一起包了。”
压根不给季宸说不的机会。
出了门，季宸手里又多了两个袋子。
走在前面的季暖把卡收好，接着说：“我们去西装店看看吧，给你买一套正装。”
季宸走到她身旁，委婉说：“姐, 我现在还不需要, 穿不到的。”
季暖：“怎么会穿不到，作为商学院的一份子，衣柜里拥有一套西装是必不可少的！”
季宸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成功考上京都大学商学院的金融学专业。
再过一周就要正式开学, 所以季暖才想着给他添衣物。
怕他不懂, 季暖给她解释, “专业课有老师会要求穿，而且你参加各类赛事需要穿到。”
想了想，“既然如此，买两套吧！”
季宸：“不……”
不是这个意思啊。
拦不下季暖，季宸只好跟在她身后进了西装店。
还是一家轻奢定制西装店。
季宸拉住季暖的衣摆，小声说：“姐，不用定制，随便买一件就好了。”
季暖：“这家店是我问过他的，说适合你们学生。”
话里的他指的是傅斯朗，季宸懂。
他懊恼想，怎么傅斯朗推荐他姐来这么贵的西装店啊。
季暖事无巨细和导购员确认了面料，然后等待设计师量取他的尺码。
给季宸量码的间隙，季暖走到领带区。
一条藏蓝色的领带吸引她的注意力，导购员眼尖的上前笑着说：“这根领带是我们店这个季度的新品，季小姐要不要看看？”
季暖点头，导购员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她。
“这种领带在正式场合戴，可以吧。”季暖不是很懂，询问导购员。
导购员：“当然啦，正式严肃的场合深色的领带是最好不过。”
而后笑问：“季小姐是给先生买的吗？”
提到‘先生’这个称呼，她不好意思红了脸，杏眼弯出月牙：“是我男朋友。”
导购员又问：“这样啊！季小姐的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季暖顿了会，“翻译官。”
导购员指了指旁边一条深灰色带着菱形图案的领带，“这一条更百搭，季小姐可以看看。”
季暖对比两条领带，她摸着细软的布料，陷入选择的困难。
犹豫不下，干脆让导购员都包了。
季宸的余光一直放在季暖身上，目睹季暖买下两条领带，接着走向袖扣专区。
选了两对，然后再到领带夹专区。
设计师刚说量好了，季宸跑过去拦下她：“姐……那个，够了。”
季暖无辜眨眼，“啊？我刚给你傅哥选完，你的还没选。”
季宸看了眼收银台刚打包好的三个袋子，“姐，我的不用了。”
“不行，起码要有一对。”不等季宸发言，她挑了一对袖扣和领带夹。
季宸汗颜。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姐有败家的潜质呢。
两人从西装店出来，四名导购员眉开眼笑在门口送别他们。
季暖嘱咐季宸：“我已经让他们做好后寄给你，到时候有问题你告诉我，我和店家说。”
她纤细的手指折叠着一张小票，虽然是轻奢西装店，也花了大十万块钱。
“姐，你工作辛苦攒钱也不容易，以后就不要为我破费这么多了。”季宸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把心底的想法告知她。
季暖缓慢眨了眨眼。
其实吧……月初刚有一笔稿费打进来，今天的花销都不到十分之一。
但季宸并不知道她的是个有着七位数存款的小富婆。
缄默片刻，她说：“你也知道，我是学商科的，我投资赚钱，你不用为我担心。”
季宸觉得并不是赚不赚钱的事情，他没有理由花季暖的钱啊，还花了几万块。
眼前的男孩眉头紧蹙，嘴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唇抿成一条线，能看出心里有压力。
季暖上前拍了拍他胳膊，盈盈一笑说道：“不要有负担。”
季宸：“姐……”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找不到好一点的说辞。
季暖：“小宸，小姑也是这样对我的。”
她去港都的时候，一学年的学费就几万块，毕竟是自费的交换学习。
小姑二话不说，直接把好不容易存下的钱给她缴费去了。
到港都之后，小姑不仅换租了一个大一点的、环境好的房子，还给她添了很多衣服和日用品。
那是第一次有着一个属于她曾经幻想中的房间。
有她喜欢的书柜、书桌、床单。
“我也想像小姑对我那样对你。”季暖顺了几下他袖子，压平皱痕，“你把我当家人，我也想把你当家人，所以不要有负担。”
一切都在她可承受的范围，所以她不想季宸内疚。
“姐……”
季宸声音有些哽咽。
季暖宽慰说：“又不是一时的，我相信小宸以后会有所为，那时候再想着怎么对我好吧。”
季宸重重地点了点头。
心里暗想，以后他一定会对季暖更加好。
也明白季暖珍惜亲情，想到前两天听到的事，心沉了下来。
不管发生什么，他不会再让季暖像三年前那样，被孤立，被推到风尖浪口。
-
在太阳下山前，季暖带着季宸回到公寓。
傅斯朗刚好把最后一个菜端出来。
见到女人进门，笑说：“正想给你打电话。”
季暖指挥季宸把她买的东西先放到书房，打算后面再亲手给傅斯朗送上。
“我看看做了什么。”季暖走到餐桌旁，男人的胳膊环住她，给她报菜名：“粉蒸肉、炖排骨、蘑菇豆腐，还有一个炒的菜苗。”
季暖肩膀碰了碰他，说：“你没做面食吗？”
做法上几乎是南方菜系，她怕季宸吃不习惯。
倒不是很担心傅斯朗，和她在一起这段时间，口味变得几乎和她一致。
傅斯朗没考虑这个，做的菜也按照平常的习惯来。
季宸轻轻合上书房的门。
目睹到餐桌旁温馨的一幕。
女人仰着头，黛眉微拧透着她的几分不满，正和男人理论。
而男人听她说话神情认真，微微垂眸，眼里全是纵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耐心受下她的每句小抱怨，给她解释，最后向她无条件的妥协。
落日余晖透窗而来，温柔洒下，木质地板上肉眼可见阳光的模样——
细小的颗粒在随风而动。
站在房子角落的他，似乎窥见了季暖的幸福。
不禁勾唇笑笑。
他希望星星姐永远活在这样的平凡和幸福里。
季暖打断他的思绪，叫道：“小宸过来洗手吃饭了。”
季宸笑说：“来了！”
他入座到两人对面，傅斯朗正给季暖打汤，抬眉问他：“来一碗？”
季宸点头，礼貌道谢：“谢谢傅哥。”
傅斯朗不经意地挑眉。
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上一次还是傅先生，看来他的形象在孩子心里变了，起码是姐夫预备役了。
季暖：“你傅哥做的菜要是不合胃口你就说啊。”
是真的不知道季宸能不能吃得惯。
为了不让季暖有心理负担，季宸说：“在家里也常吃，我吃得惯的。”
常吃是因为季山的缘故。
他是南方人，口味和季暖差不多。
很识趣地没有提让季暖不开心的人。
“那就好。”季暖给他夹了一个粉蒸肉，“你试试这个！”
季宸咬了一口，酥香卷席口腔，眸光晃动，“好吃的。”
“那多吃些！”季暖笑得开心。
三人其乐融融的用完晚餐，傅斯朗还做了水果拼盘，季宸主动来帮忙。
傅斯朗打住他，说道：“你去陪你姐吧。”
季宸：“傅哥你去吧。”
不好意思来了不干活。
刚刚主动要洗碗还被季暖说了一顿，她指挥傅斯朗洗了。
“你难得来就跟她坐会吧。”傅斯朗还是很识趣的。
毕竟他可以一直陪着季暖，但季宸不一样。
在季暖心里，他是她的弟弟，那傅斯朗也会把季宸当作自己的亲人。
季宸出厨房前，站在门口，对傅斯朗说：“傅哥谢谢你把我姐照顾这么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傅斯朗顿住，转了身：“听说你考上京都大了，你要是想让你姐更开心，以后多来看她。”
季宸轻笑：“好。”
傅斯朗也笑了笑。
某种默契在他们心里形成，无需多言其他。
季暖正躲在书房烦恼。
把一大包药收到柜子里，晚上码字时端一杯水进来吃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方法甚好，她给自己的小聪明点了赞，把药放在书柜下层。
房门被敲响，她说了一声请进。
季宸看到她忙着整理书籍，过来搭把手。
“你去客厅坐着，我自己来就好。”季暖也是装模做样，掩盖藏药的事实。
刚刚搬进来，没有什么乱的地方。
季宸坚持要帮她弄好分类，季暖干脆到书桌前坐着等他，悄无声息地拿过一块布，把泱泱给她弄的荣誉陈列柜盖上。
从进门到现在，季宸就在苦恼要不要和她说前两天听到的事情。
迟疑一会儿，他说：“星星姐，想和你说件事情。”
季暖抬头，“你说。”
对上女人纯白的笑容，宛如一株水中静雅的水仙，心有不忍，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前天……我听到小叔给我爸打电话，他们大吵了一架，听说他最近要来京都，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如果他找上你……就躲远点。”
季暖握着钢笔的手停住，捏着边缘努力缓解心中忽起的激动情绪。
“还有……”
“他好像从邻居那听说你和我回老家了。”
季宸瞥见她苍白的小脸，手足无措说：“我妈问了我，但是我没说。”
就算掩耳盗铃，他也不会说。
一口咬定他早和同学旅游了，没回过老家，更没见过季暖。
“没……没事。”季暖有些恍惚，但不忘安慰季宸，“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愧疚。”
“姐。”季宸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季暖抬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小孩子说大话。”
季宸笃定：“我会的。”
季暖：“嗯，我信你。”
季宸又和她聊了会天，时间差不多就说回家了。
临走前季暖说要送他，季宸拒绝，让她好好休息。
买的衣服太多，怕苏茉锦起疑心，他出商场后找个快递点分件寄回家，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现在两手空空没有负担，提出自己散步消食回家。
被再三拒绝后，季暖歇了要送他下楼的心，但注意安全的话讲了两遍。
季宸含笑说：“姐，我十八了。”
季暖讪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到家给我消息。”
季宸点头：“好！”
傅斯朗从屋内走来，给季宸塞了一个红包，“这是我和你姐给你的贺喜红包。”
摸到红包的厚度，季宸被吓到，“不……不了吧。”
买了一堆东西，吃了顿好的，现在走了还有红包。
他这是来做客还是来搜刮的啊！
季暖推回去，“拿着！升学红包要收的。”
不知道季山给他办过升学宴没有，季暖只想把自己的祝福送上。
昨晚傅斯朗听说后，表示加上他一份。
所以红包才厚了点。
季宸把红包收好，“谢谢姐。”
看了眼傅斯朗，“谢谢姐夫。”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电梯正好到，上去快速摁下关门键。
季暖迷茫：“他说什么？”
傅斯朗心满意足哼笑，“叫我姐夫啊。”
‘姐夫’两个字咬音加重。
季暖羞赧，挣脱他的怀抱，不爽说：“哪门子的姐夫啊。”
而人走了，男人一改原先对外的儒雅，漫不经心撩唇说：“看来我还挺让他满意的。”
上次是傅先生，这次刚进家门是傅哥，走前就成了姐夫。
质的飞跃啊。
“傅斯朗先生，要点脸好不好。”季暖抱手吐槽。
而傅斯朗凑到她面前，痞笑说：“让我想想，要怎么才能娶到我们家小孩。”
季暖笑容听到这话却凝固住。
“不信啊。”傅斯朗揉着她脑袋，温声问。
几秒的动摇，几秒的不确定。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扬起一抹甜笑，她说：“考虑一下喽。”
转移话题拉他起来，“和我抽烟。”
自从傅斯朗让她少抽烟，她偏不听，他就跟着分担。
这让傅斯朗苦恼。
她抽得还是有点凶，傅斯朗都吃不消了。
她正蹲在柜子前找烟，他跨步走到她身后把她抱起来。
“干嘛啊，还没拿烟。”
他把烟和打火机从她手里夺走，捏着她下巴亲了亲她，坏笑说：“换个戒烟的法子。”
“换……换什么？”季暖深感不妙。
傅斯朗：“想抽一次就……”
季暖心一颤，明白他想做什么，忙说：“我……我突然不想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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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季暖躺在床上深思。
心想着，要不就把烟戒了吧。
再这样下去完全是便宜了某个男人。
傅斯朗替她拉好被子，问她：“还不睡？”“还想抽烟？”
季暖赶紧摇头，“我可没想法，你别乱来。”
她的样子滑稽又好玩。
搂着她的手拍了拍，闭着眼睛说：“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季暖纵有不乐意，现在也不敢说要继续，敷衍地点头说要睡了。
-
放纵的周日晚带来的后果就是周一上班差点要迟到。
把她送到公司，傅斯朗踩点去到办公室。
季暖不安问他：【你们领导没说什么吧？】
万一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L：【说了。】
季暖：【啊？你就说睡过头了。】
【不会扣工资吧？】
L：【我说我送女朋友上班，我们司长反而很开心。】
L：【没事，丢了工作也能养你。】
季暖：【……】
无视他的后有一句话，问：【你们司长还很开心？奇奇怪怪。】
L：【我们工作忙，我们司长比起操心工作，更操心我们家庭。】
季暖笑了笑：【怎么，怕你们成孤寡人家啊？】
L：【是啊，改天带你来见他们，一块吃个饭。】
和傅斯朗的同事吃饭，算是走进他的社交圈吗？
现在身边也只有泱泱和魏可晋知道他们的事。
她打开相册看着最近拍的照片，有几张合照是和他在家玩闹时拍的，还有一张是他们毕业的那两张合照，并排放在一起。
任由谁看到，都知道怎么回事。
她是准备想做点什么，例如宣布主权，发个朋友圈。
但心底总会冒出算了的念头。
季淼的电话打进来，季暖给傅斯朗快速回了消息：【再说，先工作，别开小差。】
L：【知道了。】
季暖退出聊天框走向阳台接起季淼的电话。
“小姑，怎么了？”季暖问。
季淼的语气慌张：“星星，你小叔没去找过你吧？”
季暖愣住：“没啊，小姑你怎么了？”
她的情绪太反常了。
“要是他找到你，你别搭理他。”季淼恶狠狠说：“这个疯子最近赌.博把你奶奶开发区的房子都赔进去了，两天前去你爸家借钱了，我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季暖后背一阵阴凉。
想到季磊那晚指着她讥讽骂她不自爱的嘴脸，手心出了虚汗。
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噩梦。
摧毁掉她所有的夜晚。
强装镇定说：“我没事的小姑，你别紧张。”
季淼还是不放心：“我准备登机了，到京都再联系你，我和你住几天。”
实在放心不下季磊在京都的这段时间，季暖一个人住，打算去陪她几天。
“啊？”季暖愕然。
她家现在完全不是独居的痕迹啊。
再有，小姑现在怀孕九个月了，来回跑多累身子啊。
“先上班。”
雷厉风行的季淼和她说了再见。
还没阻止，季淼就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的季暖压根没心思工作，临近中午和左可芯请了假，赶回家收拾房间。
虽然是要和季淼说她和傅斯朗的事，但不是一上来就是说他们同居了。
她急急往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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