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奔赴

　　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粗略谈了一下分钱的事，周楚念表示之后的事会由周洛和她商议。

　　谈完生意，他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只方盒子推到她面前：“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一点礼品，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周老板送的东西不会差，我又怎会嫌弃？”她没打开盒子，料想应当是给孩子的小玩意儿，不过也一定价值不菲。

　　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想到了崔景行，脸上笑容淡了几分，露出些许惆怅来。

　　“你跟外子实在很像，若有机会，定然让你们认识认识，说不定会觉得相见恨晚。”

　　周楚念眼神闪了闪，挑眉道：“或许不然，往往极其相似的两人，其实更不容易相处。犹如照镜子，总会瞧见自己身上平日里都忽略的不足。”

　　她耸了耸肩，表示不得而知。

　　他赶时间，再没多说什么，卢清楚也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男人这才卸下脸上的伪装，坐在书案后回想方才她和孩子的模样，片刻后毅然决然起身。

　　这回跟吐蕃的对阵跟之前的李珍军队不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有真正实力的对手，否则不至于这么些年都还得忍受对方的骚扰。

　　临走前，皇帝私下找他谈过了，话里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尽全力，将吐蕃彻底灭掉。

　　就算不能彻底灭掉，也必须要让对方臣服，往后都不敢再骚扰大成朝边境百姓！

　　带着皇帝的嘱咐，他骑马奔赴战场。

　　卢清楚回到府上，许妈妈赶紧禀报：“卫哥儿走了，说是益州边界吐蕃来犯，军情紧急。”

　　“什么？！”

　　将孩子交给乳母，她仔细问了情况。

　　原来是韩允来府上询问，问卫哥儿是要回玉门关还是跟着一块儿去益州。

　　卢青卫没有犹豫，轻装简行，就这么跟着走了，临走前只留了两封信，一封留给阿姐，一封让阿姐转交给妙人郡主。

　　看了弟弟留给自己的信，卢清楚坐在屋子里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似乎想通了很多事。

　　信里卢青卫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并未逼着阿姐再做什么决定，也没替崔景行求情。

　　他只说了一件事，小时候偶尔遇见的事，一直藏在心里多年，现在才说出来。

　　不记得那年是几岁，或许快十岁了，他已经识得很多的字。

　　某日贪玩去父亲的书房捣乱，看见镇纸下压着一封已经开启过的信，他是族学里识字最多最快的人，看那封信的初衷只是为了看看里面的字自己是否都认识。

　　那是长姐写的信，信里说她想跟丈夫和离，她快要受不了了，请求父亲母亲准许。

　　卢青卫还记得那信纸上有被水迹打湿的痕迹，那个“死”字被晕开了，他当时没认出来，直到前些时日梦回儿时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长姐明明写了信回范阳，最后依旧落得客死他乡的地步？

　　他甚至猜测，当年的长姐根本不是被气死，一家三姐弟，哪有性子弱的。

　　分明是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才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他们的父母，从来不是表面上那般慈爱，他们骨子里是冷漠无情的。

　　卢青卫在信的最后写道：“我不知父亲母亲可曾后悔过当初对长姐的残忍，但我知晓自己心中无法原谅这一切，纵然他们是给我生命的恩人。”

　　许妈妈端了点心进来，打量一下主子的脸色，半晌后小心翼翼道：“韩允说，将军也走了，这回战事凶险，或许不会很顺利。”

　　说着从怀中摸出崔景行给的红纸帖来递上，哽咽着说：“这是将军为孩子取的名字，让转交给您。”

　　卢清楚接了红纸，缓缓展开来看，轻声念道：“崔凌云，崔菱薇……”

　　扭头看向小床里的孩子们，心中再次默念这两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丝丝温柔来。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上天都看不得她犹犹豫豫，机会说送来就送来。

　　不是要做矿产生意么？其中还涉及到兵器锻造的生意，这就免不了得天南海北的走。

　　周楚念，多谢你。

　　抛开杂念，很快跟周洛商定好了分账的事宜，并从他那里拿到了通关文牒，也拿到了跟其他合作商贩对接的信物——一枚刻有琼花纹案的印章！

　　右下角还刻了一个小小的“楚”，她寻思着这是周楚念的名字里的标志。

　　“姑娘，真要带上彦哥儿跟璇姐儿？他们太小了，怕是经不住长途奔波。”许妈妈对此甚是担忧。

　　卢清楚却不以为然，她请桐茗为两个孩子瞧过，说是身体好得很，不必担心。

　　说起桐茗，她竟不知她跟自家弟弟已经有了……非一般的感情。

　　那日得知卢青卫奔赴战场的消息，气冲冲就到了卢府，正好卢清楚将那封信交给她。

　　桐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给自己留信。

　　连忙拆开来看，越看表情越委屈，最后竟红了眼眶嘀咕着：“混蛋，谁要你原谅了！走也不说一声……”

　　为了之前她误将卢清楚账本里的信拆开看了，导致夫妇二人分居两处，长时间冷战，卢青卫彻底跟她红了脸。

　　桐茗当时也气，还以为会跟以往一样，他气过了也就没什么了，谁知他来真的，竟回回见了她就扭头走人。

　　她从未有过那种失落感，就算曾经面对景行哥哥的冷言冷语，她也只是单纯的难过哭泣。

　　而面对卢青卫的冷待，她总觉得心里除了难受还很空，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

　　听了她的描述，卢清楚微张着嘴愣了许久，然后忽然笑了，拍了拍她的肩算是安慰。

　　一切准备就绪，卢府上下主子都走了，就剩管事领着一众仆人守着宅子，等待主人们归来。

　　车队到城外，听见后面有女子的呼声：“等等我……等等！”

　　马车停下，桐茗终于追上来，肩上背了两个大包袱，一下子甩到卢清楚的马车上。

　　“郡主这是？”

　　“看不出来么？跟你一起走啊。”拍了拍身边的包袱说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顺便彦哥儿跟璇姐儿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还能帮忙诊治，多好啊。”

　　脸上一副“你赚大发了”的模样，见卢清楚沉默不语，以为她要拒绝，连忙道：“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被皇帝大哥发现了得挨训的。我都不计较你抢了景行哥哥一事了，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马车多载我一个又不会垮……”

　　她还在喋喋不休，压根儿没瞧见对方脸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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