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几乎没怎么犹豫, 柳艾瑶就已经做了决定。
她一开始胆子没那么大，只是装作在整理作业本的样子，偷偷把手游移到了鼠标滑轮那里, 往下翻了翻。
虽然低着头，但目光已经对准了屏幕。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选择和问答的最后两道题。
前面的题柳艾瑶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要细心问题不大。
这种放在最后面用来拉分的题目，才是最关键的。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很快意识到靠自己的脑子记住题目不太行。
——还有好几张复杂的几何图呢！
她左看右看，确认没人看着这里。
便悄声无息地拿出手机来, 对准面前的作业本拍了一下。
只有在收起手机时, 才迅速对着屏幕摁下了拍摄键。
——看起来只是她在拍作业。
但只有柳艾瑶自己知道，她已经把月考的数学卷拍下来了！
虽然只有几道题, 但足够了！
她小心地把一些还原成原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洗手间，柳艾瑶才颤抖着手看向自己的相册。
完完整整，十分清晰。
她瞬间就激动了！
今天晚上她就要自己的家教把这几道题都做出来！到时候, 她绝对会是这次月考的数学满分！
柳艾瑶就不信，时别云还能高过她！
也是巧。
她走出洗手间时, 刚好碰到了同班的张鹏。
张鹏和柳艾瑶的关系非常不错, 一直以来都在示好, 只是柳艾瑶始终把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在女神和备胎的距离。
上次论坛事件，她没办法只能找张鹏装可怜哭诉, 最终也是他主动站出来, 把事情揽下的。
“……小柳？”张鹏一看她, 便露出笑容, 拿出手上刚打印好的一份资料, 悄悄递过去。
“这是我兄弟拿到的复习资料，没多少人知道，也给你一份。”
这种东西在火箭班，都属于“顶级资源”。
一般只会在关系好的几个同学中传阅。其他人？谁会管竞争对手呢？
两个人顺势一起走回班。
张鹏忍不住叹口气：“你知道吗？据说咱们老班和年级主任提出来，这次月考结束就重新分班，不等到这学期结束了。”
柳艾瑶心里暗暗吃惊，立刻就想到了时别云。
这政策……别不是因为时别云吧？
张鹏陷入不知道她的忧虑，只顾着自己往下说。
“我上次开学考就被好几个普通班的给超过了。我真怕这次还这样，老班直接就让我走人……我爸得杀了我。”
他学习没那么好，在火箭班也只是属于吊车尾，十分吃力。
柳艾瑶忽然间就一顿。
她知道自己欠张鹏一个人情。也知道自己经过了上次的事后，其实已经在他的心目中有些跌落神坛的意味了。
张鹏配不上她。
但想要继续维持这个忠实的备胎，或许她也有别的办法……
“我或许，可以帮你。”
柳艾瑶转过头看着他，眼睛中闪着光。
下午。
一天的课结束后，时别云却并不能休息。
今天也是有辅导班课程的一天呢。
她现在也渐渐开始习惯于这种两点一线、简单轻松的学生生活了。
晚饭，照旧带着梁星阑一起吃秦家送来的饭菜。
今天司机师傅还笑呵呵地多解释了一句。
“大小姐，左边都是你的。右边都是你同学的。这是夫人的吩咐。”
——自从时别云带着梁星阑吃过一次饭后，时韵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司机汇报的，还是秦一旭说的。
总之时韵倒是没多干预什么，只当是女儿找到了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还挺欣慰的。
因此送饭来时，就比时别云一个人更丰盛些。
别说是两个人了，就是招待三个人估计都吃到撑。
但是今天，面前的桌上虽然还是摆满了美味佳肴，却泾渭分明地分出了一条线。
左边还和之前一样，是香喷喷的美食，一看就是家里的大厨师做的。那香味馋得人都要流口水了。
但另一边嘛……
时别云看着这些寡淡清单的食物，只想到了一个词。
痛苦。
万万没想到，别说是早饭了，就连晚饭她都得戒了！
算了，毕竟是为了健康，没办法。
时别云努力说服自己，开始吃面前清淡无味的健康餐。
说实话，要是就她一个人吃，其实也还好。
虽然健康餐不好吃，但也不至于不能下咽。
……可架不住对面有个吃得香喷喷的梁星阑啊！
有他在，时别云越吃越饿，越吃越馋……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了。
“我想尝尝你的，行吗？”
那个红烧狮子头，她真的眼馋很久了！
梁星阑：“……”
总算是开口了。
对面那个眼神火辣辣的，实在是让他装作看不懂都很难。
他便点了点头，直接把那盘红烧狮子头送到了时别云的面前。
咦？
时别云诧异了一瞬梁星阑的贴心，很快就投入到了自己的品尝美食大业之中。
不得不说，有了健康餐的对比，这些充满油和调味的肉，吃起来更香了！
本着互利互惠的想法，时别云也主动把自己面前的健康餐分享了出来。
“你也尝尝我的？”
要是能全部都尝完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句话时别云没说出口。
反正梁星阑给她好吃的狮子头，她给梁星阑健康的食物。
有来有往，没毛病！
梁星阑却看着推过来的餐盘，肉眼可见地往后退了一下。
“……还是算了。”
时别云不轻易言弃：“尝尝嘛，你会喜欢的。”
眼看着这没办法拒绝了，梁星阑只能甩出终极理由。
“真吃不了，我对虾过敏。”
面前这餐盘里正好就有虾，他肯定是吃不了的。
其他和它一起调味的食物，以防万一自然也最好不要沾了。
时别云这才放弃了。
只是她还觉得有点可惜。
“对虾过敏的话……什么油焖大虾、烤龙虾、咸蛋黄虾球这些菜，岂不是都吃不了了？”
那得错过多少好吃的啊。
梁星阑：“……”
这操心的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不过他还是吃过这些菜的。
梁星阑说过敏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确在某一次死亡时，大概是躲过了太多的死亡选项。
最终，他被“剧情”选择了利用对虾过敏而致死。
那感觉，他只能说永生难忘。
从那之后，虽然梁星阑生理上并没有再对虾过敏，但心理上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点阴影。
因此能不碰，绝对不碰。
时别云晚上回到家时，就顺势进了厨房。
秦家的别墅主栋住的都是秦家人，平时的厨师、司机、佣人等，则住在旁边的侧栋里。
和主栋的厨房是互相联通的。
时别云一进去，就主动和厨房的师傅打了个招呼。
“张叔，以后中午给我做的饭，麻烦别再带虾啦。我同学过敏。”
她轻松愉快地说完，顺手在台面上放了点什么。
语气轻快道：“厨房里热，您用用这个。”
说着就挥挥手跑了，一点儿架子没有。
张师傅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冰镇退烧贴。
“……”
这孩子……他啼笑皆非，怎么说呢，虽然天马行空。
但是知道他们每天待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不大痛快，他也有种被人注意到的熨帖。
第二天一早，时别云去厨房时看到的虽然还是健康餐，但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居然是造型！
原本寡淡的食物虽然还是那些，但却做成了可可爱爱的小动物形状，看着特别憨态可掬。
其实有时候，食物的样子对胃口和食欲的加成也是挺大的。
看见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时别云食指大动，一口一个。
不知不觉，就把这顿早饭吃完了。
“今天是考试吧？”餐桌尽头，秦盛睿装作不经意地询问。
他刻意放缓了语气，就是不想给两个女儿造成压力。
“等考完了，周末好好放松放松。”
秦一玥惊喜急了。
时别云没回答，却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放松计划。
跑步，跑步，跑步。
说实话，比起月考，运动会对她的挑战反而更大。
新诚高中的月考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排名，从前到后，打乱考场来进行的。
一方面让学生们对自己的排名有实质性的认识，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出现同班同学会帮忙作弊的情况。
时别云才刚刚转学过来，自然是没有排名的。
因此，她就被分到了……最后。
刚刚好，在原本的排名最后一名的后面。
时别云：“真巧啊同桌。”
梁星阑：“……”
两个人在陌生的班级里相遇，连座位都是连着的。
的确是一种缘分。
考场内，毫无疑问就是排名倒数的所有学生了。
时别云居然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八班人，比如刘新宇也在这里。
这会儿考试虽然还没开始，但考场内的气氛已经变得“自暴自弃”了。每个人都在说，自己没复习，自己这次死定了。
脸上都带着一股放弃的丧气。
时别云想了想，招了招手，把八班几个跟着自己复习过的女生叫了过来。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女生们还挺热心的。
时别云点点头：“确实有事。上次要你们背的的重点难点句子，背了吗？现在开始抽查。”
“……现在？！”
在场女生的表情都很惊诧。
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再过十五分钟就要开始考试了！
这会儿抽查，是不是也太临时了啊！
然而时别云已经没管那么多，直接询问了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下一句？”
马上有女生举手：“我知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居然还是抢答模式的！
但不得不说，时别云这一手，的确让很多女生原本的惊诧也被压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开始了这最后的复习。
一直等到监考老师走进教室，大家才散去。
但这会儿……
好像也不再有那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了，反而感觉脑子挺充实，格外有信心呢？
语文卷子依次发了下来。
背诵古诗文向来都是必考的题目，很多人为了怕自己忘记，立刻翻卷子找到了题，迅速看了起来。
……居然真的有刚刚时别云考的题！
原来再晚的复习都是有用的啊！
几个八班的女生大喜过望，立刻毫不犹豫地赶紧把自己会的都写上。
哪怕就一两道题呢，那好歹也是两分嘛。
考场内的，一开始还偶尔有些骚动和心神不宁的情况。
等考试过半，气氛也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这种时候，老师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就只能盯着下面的学生看。
看着看着，就感觉出有些人明显有别于其他人了。
比如，时别云。
语文试卷，即便不会写，大家也都是能编则编，随便写两句交上去也是好的。
这会儿教室内几乎全是抓耳挠腮的，一看就是绞尽脑汁在那儿思考措词呢。
可唯独时别云不同。
她看起来气定神闲过头了，脸上虽然是慢悠悠地在写，但下笔却飞快。
并且能看出她眼神和落笔的坚定，显然是确认自己的答案无误。
监考老师一想，也是。
这听说都进英语竞赛队了，水平怎么也不可能落在最后一个考场。
自然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了。
老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滑过了时别云，看到了她旁边的人……
然后瞬间清醒！
什么情况！？梁星阑居然没在睡觉？而是也在动笔答卷子？！
要不是还记得这里是考场，监控老师可能都直接掏出手机来拍照了！
这简直是几年的奇闻啊！
他忍不住就走下讲台，不着痕迹地走到了梁星阑的旁边，看了看他的卷子。
说实话，看不懂。
月考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就是怕有些老师某些动作不自觉地泄露了答案正确，都是采用打乱科目的规则来监考的。
因此这会儿虽然考的是语文，但监考的这位老师却是化学老师。
他：“……@！#2!%”
他也搞不懂这段话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看梁星阑做题的速度……他就觉得，这学生虽然改变性子答题了，但估计还是在瞎写。
甚至都是没怎么思考的瞎写。
无它，实在是梁星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和思考的时间，甚至于连读题看起来都是一目十行匆匆而过。
他不像是是在写卷子，反倒像是在机械性地填满空白。
监考老师越看越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肯定是随便写写的！
接下来，数学考试也差不多还原了刚刚考试的情景。
尤其是当考试还剩下半小时，监考老师走下来四处巡视时。这位英语一眼就看见，梁星阑趴在桌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手中的笔却在旁边的草稿纸上来回写着什么。
这是在计算？
老师挺好奇的。
没办法，梁星阑的名号实在太大了。
她悄悄走过去一探头，正好看见梁星阑正在活灵活现地画画。
……画的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猫。
旁边一个对话框写着三个大字：好无聊。
监考老师：“……”
得，看出来了。
都开始画漫画了 ，那是真无聊。
梁星阑显然也是真地随便写写卷子，打发时间罢了。
监考老师摇了摇头，没再看他了。
与此同时，火箭班。
柳艾瑶这会儿自然是在本班进行考试。
她看着面前的数学卷子，努力不要让自己的狂喜落入其他人眼中。
真的一模一样！就是她看到的那份！
一点差错都没有！
柳艾瑶深吸一口气，壮志酬筹地从头做到了尾。
这次，最后那两道拉分拔高题没有对她造成一点儿影响。她几乎是面带微笑地，把家教昨天晚上教给她的解题方法写了上去。
她确信，自己这次稳了。
数学第一名，总分也势必能压过时别云！
两科一考完，学生们几乎都去了半条命。
一边对着答案，一边蜂拥而至，跑去了食堂。
时别云也被几个女生拦住了，追问她数学某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她统一回答：“忘了。”
真忘了，她考完就懒得去想这些了，也没办法改变结果，还不如专心休息一下呢！
旁边经过的人潮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讽刺的轻笑。
随即是柳艾瑶的声音。
“那道题的答案不是A，是C。A只是迷惑选项罢了。”
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时别云，微微一笑，又回到了曾经那个骄傲矜持的柳艾瑶的状态。
“不会就不会，也没人会说什么。时同学，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时别云看着她，缓缓摊开手：“你说得对。人嘛。”
柳艾瑶顿时一喜：“你的意思是，你是在不懂装懂啰？”
时别云点点头：“生活嘛。”
柳艾瑶：“……”
她不信邪，翻来覆去地又说了几句话，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
全是这两句，关键是还能和她接得上？！
再看看时别云，她已经两眼放空，明显神游去了。
只是时不时机械性地回复自己一下。
简直把敷衍写在了脸上！
柳艾瑶咬紧牙关，也懒得管那么多了，转身就走。
她就不信，到了分数出炉那天，时别云还能这么嚣张！
此时此刻，老师们也正打了盒饭，加班加点地在办公室内狼吞虎咽。
全年级这么多人的卷子，判卷就是个大工程。
因此考完一科，那一科的老师就已经迅速做好准备，开始判卷了。
语文有大量的理解内容，比较慢。
数学很多是用机器判卷，相对而言简单不少。
下午考试开始前，数学卷子就已经判完了。
拆封条，根据班级分门别类放好，归纳到各个班数学老师的手里。
老师们熟练地做着这事，同时还不忘讨论。
“这次考试感觉很多人进步很大啊，我判的那一沓里最后一题有好几个人都做出来了。”
“哎，我那个也是。还用的是比较复杂的几何法，我都没见过这类型的题。”
“……等会，我那几个，好像也都是这个方法。巧了嘿！”
两个老师笑着对视了一眼。
忽然之间，笑容凝固了。
他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数学组长，正是火箭班的班主任徐老师，他慢吞吞道：“把最后一题做出来的卷子，都先放到我这儿来。”
做出来最后一题很正常。
毕竟现在的孩子，谁知道平时上多少课，又是谁给他教课？
提早学会这些知识太正常了。
但每个人做的方法都完全一样，甚至用的是更复杂的方法。
那就不太正常了。
要么是巧合，要么这背后必有原因！
很快，十几份卷子就摆在了面前。
徐老师经验丰富，很快挑出了其中的六份放在了一起。
“其他几份虽然做了，但都只回答了第一小问和第二小问，只有这六份卷子全都写完了，并且用的方法完全一样。”
说这其实都算是留面子了。
在场的数学老师都看得出来，那步骤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就是略改动了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可框架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作弊？”
有老师忍不住问，“没道理啊，没听说有人上午作弊被抓的。”
徐老师冷哼一声，点了点那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是在我们本班考试的，这四个都是在其他班考的。隔着三堵墙……怎么作弊偷看？”
更何况，这几个人都是火箭班的学生，徐老师再了解他们的水平不过了。
除了一两个，其他的都是班里的中下游。
连尖子生都没能做出来的题目，他们能做出来？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不是作弊，那是什么？
其他老师都一脸茫然。
只有徐老师，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
他沉声道：“我觉得……可能是漏题了。”
门忽然被推开。
一位迟来的数学老师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卷子，气喘吁吁道：“又、又发现两个做出来最后一道题的，在最后一个考场，差点儿漏了！”
徐老师一扬眉，几乎可以确信这是一起重大的漏题事故了。
“用的几何？三小问都做出来了？”
“……呃。”
面前的老师却迟疑了，他看了看手里的卷子，小声道：“其中一份只做出来第一问。另外一份……他、他倒是也写了几何。”
卷子顺势递到了面前。
所有老师的目光都盯了上去。
因此，他们也就看到，这份卷子虽然也写了同样的做题方法。但那只是其中一种。
他满满当当写满了答题纸，生生写出了四种不同的解题法！
那一刻，徐老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是谁做得这么完美？是陈雨还是江城轩？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看到过这两个人的卷子了。他们更不可能出现在最后一个考场。
徐老师的目光挪到了名字栏，终于看见了梁星阑三个字。
他：“……”
瞬间，一腔热血被冷水浇了个干干净净。
这绝对是泄题实锤了！
不然梁星阑怎么可能写出这么一份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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