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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不能坐视


  廖劲遇刺,不良于行,但无碍理事。

  这个消息让长安卷起了一阵飓风。

  据闻国丈私底下痛斥廖劲,说他是恋栈不去,无耻之尤。

  郑琦更是在公开场合说廖劲是在为北疆一些人保驾护航。

  这话,说的有些得意洋洋。

  廖劲不良于行,能撑多久?

  到时候他一彻底倒下,长安这边随即安排一个节度使过去。

  大事定矣!

  北疆彻底被掌控,随后,就是南疆。

  国丈在宴请麾下心腹的时候,说越王想回长安。

  这是个积极的信号。

  北疆到手,南疆到手,皇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杨松成笑的很幸福。

  但眼底却冷冰冰的。

  大堂内灯火通明,一个仆役微微弯腰走了过来,俯身,附耳说道:“陛下说,国丈最近提拔的人,多了些。”

  “哦!”

  国丈笑了笑。

  灯火下,他的笑容看着有些慈祥。

  郑琦坐在下首,问道:“国丈欢喜,可是喜事?”

  国丈微笑颔首,“是啊!喜事。”

  第二日凌晨,国丈早早起了。

  洗漱,吃早饭,嘱咐儿孙,随后去朝中。

  门子看着他远去,嘟囔道:“这数十年如一日的,阿郎也不厌倦吗?”

  另一个门子说道:“让你睡武大娘十年,你可会厌倦?”

  武大娘是杨家一个仆妇,擅长整治花草,故而时常和男仆们混在一起。那妇人美艳,被众人评为前院第一美人。

  门子摇头,陶醉的道:“若是能睡她,一百年都不厌!”

  对于杨松成来说,这等日子再过一万年都不会厌倦。

  权力,才是最好的药。

  到了皇城前,几个官员见到杨松成,赶紧下马,笑着问候。

  杨松成下马,含笑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刚想进去,就见一个官员冲着自己身后拱手,“梁侍郎。”

  梁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国丈来的那么早,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

  杨松成淡淡的道:“老夫睡的安稳,听闻你如今以青楼为家?不是老夫说你,贵妃好歹也是宠妃,就没钱给你整治个宅子?”

  这话把梁贵妃也扫了进来。

  讥讽梁氏兄妹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来到长安只顾着享受。

  两个官员相对一视,知晓大佬要开战了。

  大佬开战,一般情况下最好避开,免得被波及……且输的大佬会迁怒于旁人。

  两个官员悄然退开,却舍不得八卦,就躲在城门里,和一群军士看热闹。

  国丈先出手,讥讽成功,贵妃兄妹威望—1.

  梁侍郎要如何反击?

  众人为他想了想,却想不到妥善的法子。

  梁靖哟了一声,“国丈还真是关心我啊!还令人盯着我的行踪。”

  这是指控:老东西,你特娘的监视朝中重臣!

  呵呵!

  杨松成只是笑了笑,准备进去。

  梁靖却挡在前方,笑的松垮垮的,“我每次去青楼就觉得神清气爽,夜御两女,左拥右抱,好不爽快!听闻……国丈如今独处?可惜!可怜!可叹!”

  梁侍郎说国丈是个废物!

  众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梁靖是皇帝的狗,专门用于撕咬皇帝的对手。

  以往梁靖和国丈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不时出手针对国丈。国丈也不客气,坏了梁靖不少事儿。

  二人之间的争斗多是在暗中,这等当众撕破脸皮,却是第一次。

  围观的罗才摇头叹息,轻声道:“北疆大局一变,长安也变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国丈从容讥讽。

  梁靖的反击却来的格外凶狠。

  直接就撕破脸皮,嘲讽拉满。

  厉害!

  国丈微笑,显然是不想和梁靖往粗俗的方向去斗嘴,把马缰递给身边的人,准备安步当车,从容进去。

  国丈。

  大气!

  众人暗自赞道,心想不愧是颍川杨氏的家主,换了别人,哪怕是王豆罗,也得和梁靖斗个输赢。

  梁靖低头看着下身,叹息道:“我要这东西有何用?”

  “……”

  这话,怎地让人无语!

  国丈也撑不住了,冷着脸,“无耻!”

  “哈哈哈哈!”

  梁靖大笑。

  玩世家门阀的手段,他不行。

  但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

  梁靖做过恶少,也就是混过社会。

  他把自己混社会的经验拿到朝堂上来,横冲直撞,竟然闯出了一片天地。

  这有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气势,更像是一个彪形大汉和一群雅士之间的争斗。

  梁靖缓缓而行,说道:“什么世家门阀,什么传承有序。那些手段看似雅致,归根结底依旧是争权夺利。

  世家门阀,难道就不食人间烟火?你杨松成还得吃喝拉撒。整日端着一张脸,糊弄谁呢!”

  杨松成淡淡的道:“恶少也能为重臣,千古笑谈。”

  颍川杨氏资源雄厚,说不得回过头杨松成就能组织一批文人把梁靖和贵妃批臭,在各种野史中编撰这对兄妹的丑闻,让他们遗臭万年。

  看看,世家门阀的手段,哪怕是阴狠无比,依旧用的毫无烟火气。

  梁靖笑了笑,把衣襟扯开些,让晨风灌进来,“钻裙子底下钻成了高官,国丈可惬意?”

  你个老东西,就是靠着裙带关系上的位。

  杨松成淡淡的道:“你,难道不是?”

  梁靖笑道:“是啊!我是。”

  杨松成止步,发现自己上套了。

  梁靖承认自己是靠着裙带关系上的位。

  可他杨松成也是啊!

  于是,二人就被拉到了一条线上。

  在这条线上,梁靖的经验能碾压他。

  “贱人!”杨松成轻声骂道。

  稍后,上朝议事。

  “陛下,邓州民乱已然查清,口供无误。”大理寺卿袁逊说道:“祝年等人与地方豪族勾结,侵吞田地,导致百姓死伤多人。鲁二父母死于官吏豪族之手……”

  “严惩!”皇帝有眼袋了,看着有些疲惫。

  “是。”袁逊说道。

  郑琦随即出手,“不过,北疆节度副使杨玄在邓州胡乱杀人,引发了民乱……”

  这事儿随即就被拿出来当靶子。

  “此事,老夫以为……”周遵为了女婿化身为斗士,舌战群儒。

  至散朝时,此事依旧争执不下。

  皇帝听了一上午,兴致盎然。散朝后,在宫中缓缓而行,突然问道:“那个逆子在作甚?”

  卫王从北疆归来后,继续蹲在巷子里打铁。

  韩石头说道:“大王依旧在打铁。”

  刚发现卫王去北疆时,韩石头发现皇帝动过杀机。

  天家无父子,弄死自己的儿子李泌不会有半分犹豫。

  但卫王回来后,却一声不吭,又缩回了巷子里。

  后续消息传来,卫王去到北疆,斩杀敌将,厮杀一场,随后并未停留,快马赶回长安。

  这看着更像是去赴约。

  而且回来后很本分,所以皇帝的杀机隐去了。

  是个聪明人呐!

  韩石头微微一笑。

  皇帝说道:“那个逆子,朕屡次让他入朝议事,却不肯。这是嫌弃朝堂腌臜,还是说不想为朕效力?”

  当然是因为不想太早踏入漩涡……韩石头说道:“大王从小就是这个性子。”

  “倒也是。”卫王从小就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故而多年来也没什么朋友,回忆只是一瞬,皇帝说道:“一个杨玄,一个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府的小子,梁王和朕抱怨过,说是桀骜不听话,躲在北疆多年,前阵子才回来。那个逆子也是如此,杨玄……这三人倒也臭味相投。”

  杨玄也是个桀骜的,在皇帝看来,这一切,都是黄春辉的错。

  想到这里,皇帝眼中闪过厉色,但他知晓,不能动黄春辉,否则北疆军民爆发的愤怒能动摇北方的根基。

  当年裴九身死,但好歹是自尽,故而北疆军民对皇帝再不满,也得憋着……师出无名。

  “梁王的那个孙儿最近臭名昭著,再这般下去,朕就得劝劝梁王,舍弃了此子。”

  “是。”

  ……

  “铛铛铛!”

  打铁声很单调,刚开始你觉得是噪音,可听久了之后,你会渐渐安静下来。

  “哎!咱听着听着的,竟想睡觉。”一个内侍揉揉眼睛,“上次咱这样,还是陪侍贵人去方外,听着钟声,觉着心神俱静。”

  这里是巷子里的酒肆。

  李晗坐在侧面,缓缓喝了一口酒水,起身,“钟声能让人心神俱静,打铁声为何不能?都是金铁之音。不过你等听着钟声,脑子里自己加了方外的各等事罢了。其实,听打铁声更容易入静。”

  “为何?”内侍也跟着起身。

  李晗说道:“听钟声,你等会联想方外,而听打铁声,就只是听。越简单,越容易入静。”

  外面,黄大妹挎着竹篮走过。

  “大妹,去买菜呢!”

  “是啊!去买菜。”

  “大妹,你家生意可是越来越好了。”

  “都是街坊们帮衬呢!”

  “大妹,回头来我家,我好些话想和你说。”

  “好!”

  李晗走出去,看着黄大妹和街坊快活的交谈,摇摇头,去了铁匠铺。

  “你没发现,黄大妹住在这里,就如同是鱼归大海般的自在。”

  铛铛铛!

  “嗯!”

  “可你终究有一日会走出这个巷子,到了那时,她可还会如这般快活?”

  “那本王就待在这。”

  “还是个多情的。哎!先前有内侍去了我家。”

  大门外的内侍翻个白眼……先前他奉命去梁王府,让李晗来劝说卫王入朝。

  “说客?”卫王赤果着上半身,轻松的敲打着铁器。

  “嗯!话说,你在这时日也不短了。别人都说你是想隐居,大隐隐于市嘛!不过我知晓,你一身本领舍不得丢在这里。去不去?”

  “如今朝中一滩浑水,不去。”

  “可朝中若是一滩清水,那你去作甚?”

  卫王抬头,有些恼火。

  李晗蹲下,拿起一把刀坯玩耍,“昨日,杨松成一伙和梁靖一伙争斗,把子泰拿出来当靶子。说他在邓州肆意妄为,乱杀无辜,差点引发了民乱。这可是大罪。”

  卫王随手把铁锤一丢,正好落在李晗的脚边,他猛地蹦起来,尖叫道:“你是故意的!”

  卫王活动了一下身体,“你可敢出门报个名?”

  李晗摇头,“我知晓自己如今臭名昭著,不过,臭就臭吧!那人还能活不少年头,时日长了,自然水落石出。”

  稍后,李晗走了,卫王看着他的背影,拿出了一封信。

  信是杨玄亲笔。

  卫王看了一遍,抬头,“你可以无所谓,可本王和子泰却不能坐视!”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骨节中传来。

  “本王许久未曾动手了!”

  第二日凌晨。

  杨松成出了家门,身边有十余护卫,个个都是好手。

  若是马仓来刺杀他,大概率还没近身就被格杀了。

  到了皇城前,梁靖和自己手下一帮官员正聚在一起说话,见到他来了,梁靖笑吟吟的道:“国丈昨夜还是一个人睡?不是我说你,男女搭配,睡觉不累,你这般老是一人睡,就不觉着……憋?”

  这人一开口就直奔下三路,在杨松成的眼中,就和恶少一个德行。

  今日,他不准备和这人斗嘴。

  至于独睡,这是杨氏的养生之道。

  身侧有美人儿,但凡是正常男人都会蠢蠢欲动。可他年岁大了,需要保养。就算是不动,可你心会动啊!

  心动,同样会损耗精气神。

  所以,独睡挺好。

  梁靖见他不回答,不禁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冷冷的看着他。

  “大王……”梁靖行礼,“大王看着面色不错,最近可是……”

  这货一张嘴就是酒气……

  昨夜他和几个心腹在青楼彻夜狂欢,庆贺一个心腹升迁。

  兄弟升迁,做老大的自然要为他欢喜不是。

  梁靖笼络麾下的手法很简单粗暴,杨松成等人自然看不起。可他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聚拢了许多人手。如今,霍然是朝中的一股力量。

  卫王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和卫王斗嘴!

  杨松成笑了笑,觉得卫王会一番呵斥,让梁靖当场没脸。

  呯!

  梁靖捂着眼睛,“干……”

  砰砰砰砰砰砰!

  卫王收手,正好皇城开门,他第一个走了进去。

  身后,挨了一顿毒打的梁靖在惨嚎。

  晚些,朝堂之上。

  皇帝见到了鼻青脸肿的梁靖,问道:“谁打的?”

  这是他的狗,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面啊!

  众人缓缓看向卫王。

  皇帝看了卫王一眼,“今日可有事项商议?”

  随即郑琦把昨日没争辩出结果的事儿丢出来,“陛下,杨玄在邓州激起民变……”

  这事儿昨日他和周遵辩驳了许久,不相上下。

  今日继续,就是想恶心周遵。

  周遵干咳一声,早上他喝了一碗润喉的汤水,周家的医者说,喝了这碗汤水,不说话就不舒服,会憋得慌。

  他,已经准备好了。

  刚想起身出来,一个庞大的阴影挡在前方。

  卫王起身。

  看着郑琦。

  “你嘴里的民,是那些豪强吧?”

  在朝堂上,重臣们嘴里的民,就是自己这个阶层的人。世家门阀,权贵,官员,豪强……

  但这是潜规则啊!

  往日没人会说出来。

  郑琦:“……”

  卫王说道:“一群心怀不轨的蠢货,本想逼迫百姓造反,自己跟在后面捡便宜。谁曾想被杨玄给招安了。随后自己赤膊上阵,意图谋逆。郑尚书为这等人说话,是收了好处,还是同谋?”

  郑琦暗怒,“老夫只是理论……”

  卫王指着袁逊,“此事是大理寺审理吧?大理寺的人还没说话,你就上蹿下跳个不停,从昨日一直折腾到今日,没完了?”

  郑琦嘴唇蠕动几下。

  缓缓坐下。

  周遵哆嗦了一下,说话的欲望无比强烈。

  可抬头看看。

  事儿解决了,老夫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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