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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对不起,我不配爱你(三)


    凌苓来到了八年后的那条街道。

  这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已然找不到那场灾祸的一丝影子,被撞烂的铁栅栏换成了一棵小树,生机盎然。

  “唔…小温婉到底留下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啊……”左右看了看,凌苓笑着挠了挠脸颊,看上去有些为难。

  风旅者通过忆花为媒介穿越过去,每次的落地节点都会是那个阶段的忆花主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凌苓连续两次都出现在这街道上,就可以说明它对温婉的“影响”是一生的。

  不过这个机制也给风旅者带来了些麻烦。因为忆花的主人不一定会在落地节点附近,有的也许更远。那么这就代表着风旅者很难看见这一段过往的故事——如果没有在三分钟之内赶到忆花主人附近的话,风旅者会被强行送返现实。

  “果然是你啊……凌苓。我就说谁会心大到让忆花飘在居民楼的天台上……”透露着一股深深无语地少年音从天而降,凌苓的目光随着这道身影落在自己前方。

  黄发少年转过身插腰看着“他”,舒了口气:“虽然人类看不到忆花…但是你就不怕被哪个同族给顺走?这样你可就回不去了啊。”

  凌苓的眼稍微睁了睁,随即笑出了声:“大家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是我们风旅者不成文的规定哟。”

  黄发少年枕着后脑,小声嘟囔了几句话,又看向凌苓:“你这次又发现什么有趣的故事了?”

  凌苓眯眼笑出声,空气因“他”的行动灌入了披风中。

  “一起去看看吧,莫英。”

  对于凌苓的邀请,莫英好像有点吃惊。但很快,他嘻嘻一笑,欣然接受了它。二人化作风,一齐前往温婉所在的地方。

  风旅者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但偶尔也会有结伴而行的时候。

  二人分别伫立在两根电线杆上,皎洁的月悬挂在凌苓的上方。“他”俯视着地面偶尔经过的行人,披风的高领遮住了“他”的表情。

  莫英往上方一跃,然后坐在了不大的电线杆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温婉的到来。

  “哇啊!这个小姑娘,到底要在医院里待多久才出来啊!”显然,莫英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毫不顾忌地大声喊了出来。

  丝毫不关心这会不会曝露自己。显而易见,这家伙和凌苓一样心大,不,应该是他心更大。

  凌苓忍俊不禁,转过头:“再等一会儿吧,如果你实在无聊,也可以听听风哟。”

  听风,也就是利用风来听取万物的声音。一般风旅者都是用这个能力来打发时间,听听不同的人类身上发生的趣事的。

  “也好……等等,你这家伙原来一直都在听风吗?!”刚想点头地莫英猛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凌苓,“居然都不早点告诉我,亏我还一心一意陪你干等!”

  怪不得凌苓能如此淡定地等……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少年的嘴角不住地抽搐。

  对于莫英的控诉,凌苓不置可否地保持着温润的笑容。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家伙果然很难相处啊…虽然“他”好像真的从来都不会生气一样……

  “啊,出来了哟。”

  凌苓话音刚落,温婉便闯入了莫英的视线。她手中拿着一根探路棍,睁着无法聚焦的双眼。

  “这孩子虽然视觉神经严重受损,但她并没有为此看不开什么……她时常还会来心理医院这里,为什么呢?我有点好奇呢。”凌苓一边上扬着嘴角一边扶着下巴做思考状。

  莫英表示自己完全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明明…全都知道对吧?一定都知道对吧??

  “走吧,我们跟上去。”凌苓跳下电线杆,由下而上的风刮起“他”的沙色披风。披风之下,是一套古代的丝绸服,一针一线细致入微,像极了当时的王公贵族才能穿的衣服。

  “他”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玉佩下的流苏已退了些色,但玉佩本身仍然在月光下熠熠生光。

  其做工,并非如今可以比拟的。

  莫英的神色怔了怔,微微皱起了眉。

  果然,“他”还是……

  “道过别了吗?”明亮而温暖的房间里,温婉的母亲将装着茶壶和杯子的盘子放在桌面上。

  温婉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热茶。湿热的水汽从她的脸颊滑过:“麻烦了心理医生好久,现在要走了,也得好好道谢才行。”

  “那小子呢?熙清…呢?”轻轻蹙着眉头,父亲拉开了椅子,坐到女儿对面。

  温婉低下了头,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须臾,她极力扯出了一丝笑容:“他…还是走不出阴影……所以我想,是不是我离开的话…他会好受一些。”

  “真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啊……”莫英倒挂在人家的窗户外,“你说对吧?”

  同样在倒挂金钩的凌苓点头,算是赞成。

  “他”从很早就知道这女孩的性格了。毕竟会那么细心的主动特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等“他”的人,百年来都难有一个呢。

  而且“手帕事件”也能够很好的说明这一点。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去机场了。”三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母亲站起身,叹了口气。

  温婉应了一声,循着脚步声目送母亲离开。

  “等她睡着了,我会去看看她在我跳过的那段时间的记忆。”凌苓双脚落地,踏在草坪上,“你来吗?就像放电影一样。”

  “他”对着挂在窗口的莫英眯眼笑道。好久,见莫英没有回答,凌苓便自己消散风中。

  “虽然我们是‘双生’……但是有时候想要搞懂你,真的很难啊……”看着凌苓先行一步,莫英无奈摇摇头,转眼间也站在了草坪上。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转头看了眼凌苓刚才站过的地方。

  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

  “明明还是……”莫英眯了眯眼。

  漆黑的房间里,连月光也被隔绝在窗帘之外。凌苓将手心放在温婉的额头上,就和那时在重症监护室里一样。

  “他”看见了一个对温婉极好的男生。好到……像是害怕轻轻碰一下就会把她弄坏一样。

  这么说也许有些夸张吧,但熙清对温婉的好,就连凌苓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十分别扭,更别说身处其中的人了。

  果然,会很难受吧。

  “有点……想知道熙清的记忆是什么样子了呢……”收回白皙得过分的手,凌苓望向印在窗帘上隐隐约约的月影。

  “想看的话就一起吧。正好之后有些事想问你。”莫英双手抱胸,倏然出现在凌苓身旁。

  凌苓疑惑地偏过头,莫英的样子被装进了那双红色的眸子里。

  莫英直视着“他”,神情并不严肃,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事?”凌苓盯着莫英的脸看。

  “没什么,大概就是……我发现了一朵感觉味道不错的忆花?”莫英几乎是立即回答了凌苓的问题,不带一点儿犹豫。

  “……没问题哟~”“他”笑。

  嘀嗒——分针转动了一格。

  空荡荡的卧室里归于原状,熟睡的温婉翻过身。谁都未曾察觉的那眼角泪光,只在一瞬而逝。

  天台上,凌苓轻轻捻住忆花的花柄。摊开的古书停留在一页空白,“他”将花靠在纸页上。

  紧接着,忆花一点一点陷入了纸页,就像是正在被沼泽吞噬的人类那般。

  “小温婉的忆花已经被摘下,那么熙清的忆花也一定绽放了。”“所以呢,你要找吗?”

  扬起的风是凌苓的回答,一阵阵奇异的香气溜入二人的鼻腔。

  在混杂了无数种忆花气味的流动空气的引导下,凌苓笃定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气味一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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