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绝不遗忘（三）
短暂的交流过后，三人之间的氛围缓和了许多。得知凌苓目的的羽希没有表现出抗拒，毕竟，人家救了她，如果要赶别人走也太没良心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羽希无法从凌苓身上找到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恶意。
虽然对于凌苓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感到有些诧异，但她还是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不过现在除了平静接受，她好像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也就是说，你们想看看我的记忆？”坐在客厅，羽希双手捂着一杯热茶，淡然地看着二人。
袅袅的水雾在她的眼前飘去，有些朦胧了视线。
凌苓点头，并无客气得往自己嘴中送入一块小糕点。全然忽略了莫英震惊的视线。
居然……在若无其事地吃人类的食物啊……
极力抑制住不停抽搐的嘴角，莫英再一次给旁边的某人打了一个问号。
“这样，不会对我的记忆有任何影响吧？”羽希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权衡利弊，大约半分钟之后，她问道。
听语气，似乎有妥协的意味。
凌苓眨眨眼，笑道：“不会哟。”
用掺杂着怀疑的目光探寻着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凌苓的话。之前的事件让她对风旅者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段回忆，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唉，真麻烦。”叹了口气的凌苓上下拍了拍手，起立，绕过桌子走到羽希面前。看着“他”的手靠近自己，羽希下意识把身子向后挪：“做什么？”
凌苓笑而不语，温热的手心轻轻贴上羽希本能合住的双眼：“稍微帮你回忆一下吧。”
记忆的封条被撕开，一段段尘封的记忆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浮现，就像是一部老旧的电影。
视线逐渐被什么东西模糊了，“啪嗒”，泪珠打在桌面上晕开。
一幕幕，一帧帧，那个牵着年幼自己的温柔的茶发少年的样貌，在迷雾中慢慢清晰。
那是改变了她一生的恩人，是她爱上他的最初理由。
不清楚自己儿时的记忆是否被凌苓做了手脚，可涌出的那些经历足以让羽希撤掉防备。
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
看着羽希的样子，凌苓勾了勾唇线，“他”知道，自己已经获得了回到她过去的权利。
“莫英。”凌苓唤了一声。“呃、嗯！什么事？”思绪飘远的莫英猛然一个战栗，挺直了身子。
凌苓笑眯眯地看着莫英，也不说话。
“呃、哦。”呆愣几秒后，莫英的脑回路总算是搭上了正确的线路，他起身绕到羽希身后。
手心对准她的后脑，莫英口中念念有词，柔和的白光刹那间充实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血红的花生出，凌苓与莫英相视一笑。
“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好期待啊。”
羽希会有关于他们二人的记忆，正是他们会顺利参与她过去的证明。
不过也只是证明而已，他们目前并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神奇的事情。
“我去好大的雨！！”冷不丁被冰冷的雨水从头浇灌到尾的莫英原地炸毛。
反应奇快的凌玲在一个寒战之后立刻树起了一道风墙，将他们与雨水隔绝开来。
“这也是穿越很麻烦的一点啊……”莫英苦恼地抱怨了一句，甩了甩被淋湿的脑袋，然后看向凌苓，“你说对吧，凌……！！”
莫英的瞳孔猛然缩小，一溜烟儿往后和凌苓拉开了三四米的距离，满脸写着震惊：“卧糟你谁啊。”
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乖顺地趴在凌玲的脸上，更加柔和了“他”本就不凌厉的面庞，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更像女孩子了。
“别闹了，找人要紧。”自知莫英在吐槽什么的凌苓挠挠脸颊，略带尴尬地笑着。耸耸肩，莫英对凌苓的反应感到几分无趣，他撇撇嘴，恢复正经：“在那边。”
他把头往某个方向提了提。凌苓望去，却只看见一片漆黑。滂沱大雨犹如一块深色幕布，覆盖在二人周围。
既然什么也看不到，那就只有动脚了。
待二人抵达目的地，只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躯躺在泥泞的水潭中，稚嫩的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
不知从何而来的血污混杂着泥土灰尘，她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脚腕部分的肤色要比周围白的吓人的颜色更深——那是长久以来被囚禁的证据。
凌苓眉头轻蹙，两三步跑到了小女孩身边，蹲下仔细检查着她的状况。
“我去，原来这个地方这么不安定的吗？”莫英扶额，满脸的嫌弃。
他讨厌这种麻烦的事情。
凌苓并未注意到他的抱怨，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状况般认真。
莫英双手抱胸，对凌苓多管闲事的行为颇为不满：“别管了，直接跳到下一个时间段吧。”
说实话，风旅者对人类没有什么好的印象，见识过太多太多冰冷人性的他们绝大多数都对人类持有不小的偏见。凌苓摇摇头，无声地回拒了他的提议。
确认小姑娘只是力竭昏睡而无生命危险之后，“他”像是安下心一样舒了口气。
莫英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动了动手指，一阵轻风拖起了羽希：“走吧，送医院。”
凌苓站起身，目光随着莫英的背影移动，几秒钟过后，“他”轻轻笑了。
“喂，医疗费我们该怎么解决？”面对一张递到手里的账单，表情复杂的莫英悄咪咪地掩嘴对凌苓耳语。
然而，在莫英无比期待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气的凌苓只是双手一摊，保持微笑。
莫英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空气仿佛凝结成一块水泥，压在他们身上。许久，二人都相视无言。
众所周知，风旅者的生活没有人类那么多需求，钱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就和废纸没区别。
虽然偶尔会碰上需要钱的情况，但那也是极少数，所以风旅者们一般不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顺带一提，前不久包下咖啡厅的钱还是一群风旅者一起凑的。
所以这回，凌苓和莫英可摊上大麻烦了——他们又不可能直接逃。
“你能不能靠点谱！是你要帮忙我才留下来的欸！！”几乎要气急败坏的莫英一秒炸毛，冲着凌苓就是一阵河东狮吼。
为了保持距离而用双手挡在自己和莫英之间的凌苓仍旧是笑眯眯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慌张的样子。
“……你这家伙一定有办法吧？”凌苓的这副模样让吼了一顿后淡定下来的莫英突然反应了过来——这货八成是故意的。
无可奈何地捂着脸的莫英只觉内心万分复杂。
以前完全没发现……凌苓这小子居然能坑到这地步……
如莫英所料，凌苓见状后抵唇轻笑：“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哟。”
莫英刚张开嘴问问“他”要去做什么，凌苓却已经不见了。悻悻把抬起的手放下，莫英双手抱胸，一下子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果然憋气还是有点难受啊……
他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病床上的小女孩还在熟睡着，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很好的处理了。“算你运气好。”莫英笑了一声，帮忙理了理羽希凌乱的鬓发。
病房里目前还没有其他病人，这一点倒是让莫英得到了安慰。不然被别人问起来，天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真慢啊……”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泛红的天边。
大雨早已停下，历经洗礼的城市似乎就连空气也清新不少，不过，被洗去的除了尘埃之外，是否还有血色的罪孽……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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