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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施压按察司


吴茂听了李铁刀的汇报面沉似水,他不喜欢阴谋,但这不代表着他不重视阴谋。

    现在很明显,有个针对李丹的阴谋,却是要从他身上影射皇帝的执政能力,并且这些人逐渐在与各种力量勾连,抱成一团,这不能不引起警惕。

    “先生,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和翼龙卫的人打个招呼?”

    李铁刀知道这种事已经超越了单纯对李丹进行保护的意义,他建议寻求更高层的帮助,毕竟藩王不是他们所能、和可以对付的,这超出消息处的能力了。

    “不止是翼龙卫,还得把刘喜也找来。”吴茂轻声说:“此事关联陛下,以及皇叔亲王,已非我等所能如何。必须立即、尽快让刘喜把消息传往京师,请示陛下的意思!”

    蔡渡、卢瑞很快到了,大家稍等之后刘喜也回来。他一进门就告诉大家个消息:由于贡院迟迟没有发榜,所以寄宿在各处的学子们非常不满,已经有人在提议去学政那里询问。

    “这个时候举人们要是闹起来,会不会把事情搞复杂了?”蔡渡有些担心,他猜出这是刘喜在后面鼓捣的小动作。

    “你可知为何拖着一直未能发榜?”刘喜笑嘻嘻地用兰花指点点:“告诉你们,因为丹哥儿是今科的解元!”

    “什么?”在座全震惊了。

    “也就是说解元公被突然抓扣,学政老爷没法交差了?”卢瑞问。

    “准确讲,这名次怎么排,红榜如何写?都成了问题。若说解元公无罪,那就该放,若说有罪,为何又不审?

    这下子不光是提学那里,布政司、按察司全都得被在火上烤,我看他们怎么办!嘿嘿!”

    “侍中先别高兴,我们这里却有新的发现,正要说与各位听哩。”

    吴茂说着便将余干在战时发现可疑人员开始,然后对方如何与昭毅将军府来往,如何到南昌,如何与洪大人搭上线,以及最后在茶楼上的对话记录,统统做了通报。

    最后说:“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们本以为是有歹人要对三郎不利,所以布置监视,不成想却出这样的结果。

    对官员和藩府吏员的监视非我等能做,所以将各位请来交代清楚,后面是由各位接手还是如何,请商议并吩咐在下。

    不过在下还是觉得事关重大,侍中似有密奏陛下知晓的必要。您看呢?”

    刘喜气得手都有些抖:“这些乱臣贼子,私相勾结、暗通款曲,都是些该死的!我、我立即写折子,这种事如何瞒得陛下!”

    “刘公稍耐。”卢瑞连忙阻止:“你这样写折子递上去也不过惹陛下一怒而已,关键是我们能做什么,现下是否有办法先不动声色破了这个局?然后腾出手来慢慢整治坏人。”

    “我同意卢大人所说。”蔡渡点头:“您这样写个折子,皇上最多看了生气,却还是没能破开目前的局面。….

    陛下不能公开袒护李三郎,也不能违法来赦免他,就靠我们帮他解套。

    如今既知道三郎是本届江西的解元,我们何不从这上头想办法?先帮他脱困,纵然背着罪名嫌疑,但人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对方就失去先手。

    否则咱们做事投鼠忌器,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我赞成先救人,再调查他们背后勾结的事实。”

    “蔡大人言之有理。”吴茂点头同意。

    “可……,这事也不能不报呀?”刘喜犹豫。

    “侍中误会,不是不报,我等意见是先设法保障李三郎安全,侍中再向陛下汇报前后经过,同时顺带将此事告知。”

    “哦,吴先生这么说,我明白了。”刘喜点头:“那么,要如何救三郎出来呢?”

    四人商量,觉得不能打着皇帝或翼龙卫的名号公开出面,也不方便去托石毫或赵重弼。

    李丹得了解元却被关在府衙,贡院捂着不敢发榜,也不敢轻易将李丹黜落,毕竟他不是一般贡生身份,整个帝国拢共才几个解元?

    看来,要救出李丹,从这个名头上入手最好!

    南昌知府尤大人头大了。早晨一起来,门子来报说门口有些不大对劲,外面聚集了不少儒生,既不告状也不击鼓,都指着府衙窃窃私语,而且人还在不断增加。

    尤知府忙命人出去打探,得知这些人成分很杂,有来考试的举子,有本县府学、县学的学生,还有几个干脆便是官员们的公子来凑趣。

    大家异口同声,说是听说本届解元三天前突遭秘密抓捕,现扣押在府衙大牢里。

    学子们立即觉得这是有辱斯文的事情,哪有将解元公扣押的道理?所以众人相约,要来府衙找尤大人讨个说法。

    尤知府吓坏了,派捕头苏虎赶紧往布政司和察院报信,叫来另一位捕头蔡渡,让他安排人手给学子们准备茶水、点心,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

    这帮爷可是金贵,要是在自己门前倒下一个,尤知府估计后半辈子都别想再做官了。这时候他后悔哟,真不该答应他们把这李三郎留在府衙里!

    眼看到巳时,门外的学生越聚越多,据报有三百多人了,其中还有少数府学的教谕。看热闹的老百姓更多,密密麻麻堵住了大半条街。

    察院派来的人一瞧根本进不去,只得绕远走后门。

    这时学生们推举出四人做代表,来到府衙前请求见知府、讨说法。

    尤知府浑身是汗,想叫李丹出来看在一起喝过酒的面上帮着说两句,又怕激动的学生将他抢了去。

    左右为难之际,一眼瞧见察院的推官在苏虎保护下从后院走来,顿觉甘霖降下一般,急忙迎上前求对方赶紧将李丹带走。

    “这怎么可能?”那推官翻着眼皮:“您瞧瞧这围得,莫说是带走,只要一露头,这些老爷们一人一拳就够我受了。”….

    他扶起打躬作揖的知府:“洪佥书让我来,就是给老大人一个定心丸,再坚持两日,证人到齐咱们就可以开审,大人的烦恼也就结束。”

    “那现在怎么办呐?”尤大人更关心当下。

    “大人放心,虽是些文人,可毕经也要讲道理。”推官说:“我来和他们讲,大人尽管放心,只需讲明这李丹所犯罪过,这些人一定不敢拿自己功名开玩笑!”

    看着他自信的背影,尤大人心中多少踏实下来,总算有个挡箭的人了。没过一会儿,前头重新鼓噪起来。

    尤大人心中惊疑之际,就见二人狼狈奔回。“这是怎么回事?”尤大人问苏虎。

    苏虎叹气:“这位大人千不该、万不该,说出自己是察院的推官。那些个文曲星们多聪明,一下子醒悟过来,现在正吵嚷着要去堵察院的门哩!

    不过大人你别管,好歹是去堵察院了,和咱们没关系!”

    见他挤眉弄眼地尤知府有些疑惑,不过想想也是,好歹这些人不堵自己的门了,随他们去吧。

    “你带些人去察院门口帮着维持下,只要不闹事便好。”他故作镇定地说完,转头去佥事房里看卷宗了。

    这天围堵察院的儒生最后有四百余人,见察院闭门不理,他们又行至一街之隔的贡院和文庙,甚至有学生在文庙哭祭。

    这下子石毫忍不住了,儒生哭祭孔圣人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件,不管他是否出面,驻江西道监察御史是肯定要上报的,再说还有个大家谁都不敢提,却实际存在的翼龙卫呢!

    再说了,前线的仗还没彻底完结,他石毫眼看就要立下大功的当儿可不想因为这件莫须有罪名的案子把一年辛苦全毁了!

    布政使司立即召集会议,决定派出参政唐轩前往安抚儒生们,听取他们的呼声并给与必要承诺。

    这唐轩也算作茧自缚,偏石毫还挺信任他,这下成了他要去解自己结的扣,还不得不笑脸相对。

    他心里恼火,直骂那林皋台狡猾、不仗义。

    谈到天光黯淡才把大家都劝走,却应下三条:准许保释李三郎、尽快发榜、惩治都察院有过失的官吏。

    这件事说到底,那么多来参加秋闱的举子,你不能让人家在南昌无期限地等下去嘛!

    家里有事的、有地要收获的,要回去备考京师春闱的……,该干嘛得赶紧给人家个准信,谁也没那么多金钱和时间在这里耗下去。

    唐轩先向石毫复命,然后派人去将洪大年请到自己府上。

    洪大年脸色阴沉,今天已经挨了一天骂,先被林中泰数落得狗血淋头,然后又听同僚们好多冷嘲热讽加抱怨。

    这还没算完,临来之时又被个内侍的马车给堵在街上,对方出示了丰宁郡王府的腰牌直接向他要自家姑爷的下落。

    末了那内侍恶狠狠地丢下句话:“临来的时候我把铺盖卷都带上了。要是我们姑爷受了什么冤屈,我也回不去,索性就借贵府留宿,什么时候沉冤得雪我什么时候再回去复命!”….

    “那到底什么时候开审,人还没有到齐吗?”唐轩不耐烦地问洪大年。

    “呃,其实现在开始审也是可以的。不过安仁那边有个叫葛四宝的证人尚未找到,所以……。”

    “行啦!世事哪有那么完美?七分的把握有没有,有的话不就行了?石帅已经发话两天之内若不能开庭审理,立即放人!

    你们这是搞的什么事情,好端端的偏给拖拖沓沓弄成浆糊一般!”

    洪大年心想你那证据给我也不过才几天,这怎么能说我们拖沓哩?但他不敢反驳,只好先答应下来。

    谁想到次日便传出了驻南昌监察御史弹劾他的消息。洪大年急急忙忙约见那王纪善向他求救:“现在都开始针对在下了,洪某已经里外不是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唯今之计只好开庭了。”王纪善皱眉:“那个安仁的证人你叫他们继续寻找,这边先开庭再说。

    只要能够证实一件罪名,便足以请提学黜去他的功名,发了榜举子们一散,也就无人再会关心他李三郎的事情,我们便可文火慢炖。你说对不对?”

    “好,那就开庭。无论如何,先落实一桩罪名再说!”洪大年下了决心。

    第三天,按察司便贴出公告,将在南昌府衙门大堂公开审理李丹的案件。

    “他们果然顶不住压力,沉不住气了。”李铁刀在廊下微笑对吴茂说:“先生觉得这次能把爵爷保释出来吗?”

    “只要他们连一条罪状都定不下来,群情汹汹,官府不得不同意保释。”吴茂回答。他看看阴沉沉的天:“三郎住的地方不会太冷吧?”

    “苏虎他们弄了个火炉进去,槛窗也用纸里外都糊上了,问题应该不大。我让他们再设法带个手炉进去如何?”

    吴茂点点头。“那个葛四宝……?”

    “周歆假意答应帮他,将他两口儿骗到杨埠,我们的人在那里等着,捉住之后直接拉到山里埋了!不过余干那个老鸨咱们还没动她,您看……?”

    “先不动。”吴茂揣了手眯起眼:“她是将军府参与这事的人证,再留几天。

    等将军府跟着垮台了,叫她把那座楼让出来,给她换个偏远地方过活。不乐意的话,就叫她给葛四宝做陪葬去!”

    李铁刀忍着笑点头。“哦,对了,赵参谋长提出要来给三郎做讼师,您看……?”

    “心情可以理解,但他并不合适。”吴茂摇头:“他是宗室呵,不好出面的。

    我看,还是交给韩安先生比较好,我已经去信,他今晚或明早便可到达南昌。咱们这边的证人也会随船一起抵达,阿毛已经出去为他们找住处了。”

    “先生果然考虑得很周到。”李铁刀佩服地拱手说。

    “既然翼龙卫提出来可以默许你们继续监视那个襄阳来的客人,你们把他盯紧。我估计如果三郎被保释,那家伙看着大势已去说不定要跑!

    陛下还没有旨意回来,若有,便绝对容不得他走脱了。你们得设计个办法,能缠住他最好!”

    刘喜的折子已经发出,吴茂猜想皇帝有可能会让翼龙卫把这个现成的活口弄回京师,所以这样嘱咐铁刀。

    “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斩了那个贼王爷?”

    吴茂苦笑摇摇头,走了几步回头说:“铁刀,那毕竟是皇叔,他没做造反大逆的事不会严厉处置的,不过降封、异地安置或圈禁这类,保全皇家面子,给个教训而已!”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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